其實,或許永遠都不可能準備好。
不得不說,蝴蝶這突如其來的坦白顯然是給方碧瑤出了個難題:她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和蝴蝶之間最大的一個隱患就是她的身份,計劃中,她應該是在取得蝴蝶完全的信任,並建立起足夠穩固的感情基礎後,再以合適的方式向他坦誠說出一切,而在這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她在與蝴蝶的交往中,絕不能有任何的欺騙。
是的,聽起來很荒謬,但事實上,方碧瑤在此之前,確實從來沒有對蝴蝶說過一句謊言——她隻是隱瞞了一部分事實,而從沒有刻意的用偽裝和虛假的語言來欺騙過蝴蝶,但此時,當蝴蝶向她坦誠了一切之時,如果她要繼續隱瞞自己的秘密,就勢必要裝作對此毫不知情,一旦蝴蝶將來知道了真相,這就會成為他們倆人之間最大的一個心病。
但說出真相,此時的蝴蝶又是否能夠接受和理解呢?
“其實……你不需要告訴我的。”
方碧瑤轉過頭去,微微側身,因為她擔心蝴蝶會從自己臉上看出異樣,不過她的這個反應卻被蝴蝶解讀為驚訝。
看著她,蝴蝶沉默了數秒,然後輕聲說道:“我不想騙你。”
“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而是來自三十六年後的中國。原本的我,很普通,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也就是能找到一份待遇不錯的穩定工作,找一個不太漂亮,但也不能太醜的老婆,在城裡能安一個小窩,不過,或許是因為我太普通了,就連這最小的願望似乎都遙遙無期……直到我因為某種原因而獲得了穿越時空的能力。”
“剛開始的時候,我隻是想用這種能力來賺些錢——你應該不知道,未來的中國,整個就是一個金錢化的社會。笑貧不笑娼,好人,老實,本份,這幾乎都快成罵人的話了,因為在這樣一個社會裡,老實本份的好人往往也就意味著無能和貧窮。人們隻會關心你有沒有錢,有多少錢,而不會關心你這些錢是怎麼來的。”
“隻要有了錢,房子,車子,都不是問題,反過來,如果沒有錢,哪怕滿腹才華,哪怕為社會做過再大的貢獻,哪怕人品再怎麼高尚,在彆人眼裡也同樣是坨狗屎。”
說到這裡,蝴蝶笑了笑:“彆誤會,我說這些,不是想告訴你我受過什麼刺激或傷害,因為根本沒有這樣的事——我說過,在此之前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甚至普通到了想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都辦不到,因為根本就沒有哪個女人會看上我這樣既沒錢,又嘴笨,不懂得哄人的男人。”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原本是根本沒想過要在這個時空裡談什麼戀愛的,我隻是打算等賺夠了錢,就停止這種穿梭時空的冒險,安心在未來去過我的舒服日子……直到我遇見了你。”
“說真的,我現在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習慣和喜歡這邊的生活了,不是因為在這邊他們對我很尊重,可以由著我的性子胡鬨,也不是因為在這邊我可以享受到常人無法想像的特權,比如公然住進這故宮,而是跟你們在一起,會讓我有一種很輕鬆,很自在的感覺,感覺整個世界一下都變得非常簡單了。”
蝴蝶的目光投向遠處正在執勤的張昌海,眼中透出莫名的感慨:“在我們那邊,每個人都要戴著麵具才能生活。不同的親戚,朋友,甚至是夫妻,什麼場合下該說什麼話,都得小心翼翼,因為一不小心說了真話,往往就會得罪人……可是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卻不會這樣,我根本不需要費儘心思的去猜你們在想什麼,去猜你們的笑臉背後是不是在算計著什麼,因為你們都是活得這樣簡單,哪怕有些心機,也不會是為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剛鼓足了勇氣想要開口的方碧瑤又變得遲疑,心虛的將頭低下。
蝴蝶卻毫無察覺,依然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把你牽扯進來,是我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但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恐怕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我們的將來會怎樣,他們現在對我百依百順,隻是因為我能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利益,可如果有一天我的能力消失了,要麼我就永遠的留在三十六年後,與你再不能相見,要麼,我就會失去自己的價值,運氣好,可能會被控製起來一輩子隱姓埋名,運氣差,或許就要被關進哪個實驗室裡成為他們的實驗品了。”
看著方碧瑤,蝴蝶表情從未有過的認真:“所以,趁著我們的感情才剛剛開始,我要把這個真相告訴你,因為我希望你能認真的考慮清楚再作出決定:要不要跟我繼續下去。你要明白,跟我在一起,我恐怕無法給你任何承諾,也許我會在某一天離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也許我會在某一天,因為失去利用的價值或是犯了哪位大人物的忌諱而成為階下囚……你說過你的理想是當名演員或藝術家,但跟我在一起,恐怕這一輩子都注定要隱姓埋名了——這些,都是你將要為我們這段感情所付出的代價。”
“我不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因為我對你的欺騙而存在的,所以,我要把這個選擇的權力交給你——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怪你,更不會強迫你改變心意……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遲疑了一下,方碧瑤在莫名的心慌中,終究沒能將實情說出來,卻也不願說謊,下意識的轉開話題說道:“你可能想得太多了……我覺得,他們對你未必有什麼惡意,你應該去相信他們。”
蝴蝶笑了笑,眼中透出幾分自嘲:“有沒有惡意,誰說得準呢?何況像我這樣的情況,跟政治扯上關係那是早晚的事,雖然我也已經在拚命的避開那些雷區了,就連金無怠的事都沒跟他們說,但誰敢保證上麵的老大就不會有些彆的想法?你知道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來說,什麼人最討厭嗎?就是我這種知道的太多的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