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恐怕反倒是所有人裡最為複雜的。因為對她而言,這既是國事,也是家事,從她接受這個任務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經跟蝴蝶連成了一體,這輩子是風光無限還是獨守空宅,可以說全在蝴蝶一念之間,而現在距離揭開這個答案也就隻有一步之遙了,這讓她如何能夠不緊張,不著急?可偏偏蝴蝶又是這樣的態度對她,這又讓她如何能不糾結?
看了她一眼,老吳明顯有些猶豫,目光又轉向李悅新,而李悅新在略微思索了片刻後,卻是輕輕搖頭。
“蝴蝶現在正處在最敏感多疑的狀態,白鴿是我們最後的一道保險,這件事又太過敏感,她不能涉入太深,否則極有可能會引起蝴蝶的懷疑……恐怕他現在已經都有所懷疑了,否則對白鴿也不會是那樣的態度。”
聽到這句話,方碧瑤的臉色明顯微微一黯,不過此時此刻,卻顯然沒人能顧慮到她的心情,老吳思索了一下,也是輕輕點頭,認同了李悅新的意見。
見氣氛實在太過壓抑,韓紅梅輕聲說道:“其實往好處想,蝴蝶現在的表現也未必就是什麼壞事……你們想,他的智商可不低,如果他真的打算一去不返,那他現在就絕不應該是這樣的表現,反倒應該像個通情達理的人一樣,儘可能的讓我們安心才是。像現在這樣,這反倒更符合他一貫的性格,這說明在他的心裡,至少還沒有作出最終的決定,或者說根本就沒打算要跟我們一刀兩斷。”
道理是這道理,但事關重大,這話拿來自己寬寬心,緩解一下情緒也就是了,卻是絕對無法當真的……蝴蝶做事向來就沒個準性,一會兒精明得像個資深的政客,一會兒又天真得像個不通世事的孩童,誰敢說他在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後,還能保持那種理性的思考能力?萬一他真的隻是單純的被嚇破了膽,根本沒想那麼多,隻是本能的想要逃避這一切……這也是有可能的啊!
王珂也插言說道:“心病還需心藥醫,要讓蝴蝶放心,關鍵還得解開他的心結。”
李悅新輕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蝴蝶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掌握的這些有關於未來的情報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而我們也一直都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些還沒有發生的情報,雙方看似保持了某種默契,但實際上這個問題卻並沒有得到解決,像今天這種情況,其實也不完全是個意外……說得唯心些,不從根本上解開這個死結,像這種事早晚都會發生——或許我們真的應該慶幸這隻是一場意外,所以事情才能這麼順利的得到解決,但如果這不是意外呢?殺雞取卵雖然愚蠢,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長遠的目光和耐心的。”
老吳目光閃爍,李悅新把話點透,這些問題他又何嘗不知?隻是要解開這個心結,就必須要為這事拿出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章程,又或者是作出某種取舍,但這又談何容易?
說到底,就是中央首長其實也沒有想出一個可以穩妥的處理這些情報的辦法,連處置的方案都拿不出,又怎麼讓蝴蝶相信中央能保證他的安全?
站在國家的層麵,蝴蝶掌握的這些情報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僅僅隻是從他無意間透露的那兩件大事來看,如果能掌握了具體的信息,至少就能避免兩次重大的損失。尤其是台海危機的這個情報,那麼重大的軍事行動居然會有人泄密,這就說明在軍隊和政府中存在著巨大的安全隱患,而且這起事件造成的後果,甚至都可以直接影響到曆史的走向……這樣的情報,組織怎麼可能放過不加理會?
可是蝴蝶的擔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站在國家和政府的層麵,這些還沒有來得及犯罪的叛國者該怎麼處置,根本就無足輕重,哪怕他們確實位高權重,但個人的榮辱在國家的整體利益麵前又算得了什麼?可是不管怎麼處置,處在風口浪尖的蝴蝶都必然會被架在火上成為某些人忌恨的對象,而他這種‘劇透’的行為也必然會得罪很多人,很多勢力,矛盾一旦被累積到一定程度,恐怕就連中央首長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更彆說這種完全無法驗證的能力實在有太多‘可操作’的空間了,如果不加限製,它造成的破壞弄不好就會比所有的叛國者加起來還大。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種‘預知’的行為變成一種規則,一道組織程序,一種組織行為,為這種‘預知’的真偽提供一套相對可行的監督手段,為這類還沒有生效的情報提供一套合理的處置方案,隻有這樣,才能避免蝴蝶陷入政治鬥爭的泥潭,最終淪為政治的犧牲品,被處置的人也不會將這種怨恨去針對他個人,就像那些被判刑的罪犯很少會仇恨法官一樣,因為他們都清楚,法官對他們的判決都隻是依照法律來行事,根本不涉及個人的恩怨和利益,無論誰來當這個法官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區彆——隻有做到這種程度,蝴蝶才有可能相信他是安全的,也才會心甘情願的將這些情報交出來。
沉默良久,老吳似乎終於作出了某種決定,拿起了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但想了想,卻又放下,並大步走出房間。
“備車,我要去中N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