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此身無謗
究竟要不要跟她解釋一下呢?
方碧瑤那糾結而又無奈的心情當然瞞不過蝴蝶,事實上她也並沒有刻意的掩示這一點,這也使得蝴蝶心裡多少產生了那麼幾分不安——不過,他卻並沒有為自己這荒唐的行為而後悔,更沒有想過要改變。
求田問舍,對一個指揮千軍萬馬屠城滅國的將軍而言,顯然不是什麼光彩的行為,但從古到今,無數的人傑卻都有類似的行為,為何?原因很簡單,明哲保身而已。
與老人的談話雖然是打消了他最大的顧慮,但事實上,那與其說是他真正放心了,還不如說是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下,隻能選擇相信對方——而且就算他真的相信老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他也絕對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就能完全避開那些可怕的政治漩渦: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他所掌握的資源,注定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將產生難以估量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會無視他的存在,要想完全置身事外,這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是的,根據他所掌握的曆史,他確實可以輕易的分辨出在這一場場驚滔駭浪的政治風暴中,誰才是最後的贏家,理論上,他如果想要獲得最大的利益和地位,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先知先覺的條件,從一開始就堅定的站在這些贏家身邊,就算是從個人的觀念和政治傾向出發,他也有足夠的理由這樣做,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些人的治國理念確實是正確的,中國也確實在他們的領導下一天天變得富強起來。
但這並不是他的選擇!
知道誰是贏家,並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成為贏家,正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份量,所以蝴蝶才十分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有任何政治立場的!老人在談話中其實已經隱晦的點明了這一點,以他所掌握的資源,無論是投靠誰,都將徹底的打破高層們苦心維持的政治平衡,到那時,恐怕還不等他的資源為國所用,各方勢力就得先打個頭破血流了。
所以,無論是出於大局的考慮,還是為了自保,蝴蝶都必須儘可能的讓自己顯得‘無害’,但他的能力又擺在這,這是根本就抹殺不了的,於是,唯一的辦法就隻能是從個人的性格入手了。
一個貪財好色,膽小怕事,做事又有些輕狂和任性,混身上下都是說不完的小毛病,卻又沒有原則性的問題——這就是蝴蝶為自己設計的形象,雖說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確實是他真實的寫照,但他又不是真正沒腦子的傻瓜,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展現這一點,就算再怎麼輕狂,在這種環境下也絕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多少總會收斂一些的。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理由很簡單:因為這樣一個混身都是毛病的人才是最讓人放心的,無論誰當權,都可以輕易的掌控他,而這樣的人通常也不會有什麼堅定的立場和野心——革命年代,這種人往往都是最容易叛變的,也隻有這樣的個性,才能讓各方勢力相對放心的容忍他的存在,而不必擔心他會徹底的投靠某一方,除之而後快。
以蝴蝶的政治頭腦,他其實也不敢肯定自己這種做法究竟是對是錯……或者表現得更好一些,將自己打扮成一個受到愛國主義感召的熱血青年,會更討首長歡心?但從政府如此容忍,甚至都可以說是縱容他的這些荒唐舉動的態度來看,上麵至少並沒有反感,否則,隻要稍微敲打一下,甚至隻是拒絕幾次,他難道還真敢造反不成?
不過,這些東西畢竟都是見不得光的,而且蝴蝶也清楚這個時代的人所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方碧瑤出身知識份子家庭,為人處事更是看重禮法,對他這些荒唐舉動是肯定看不順眼的,隻是想要跟她解釋的話,就必須得先讓她明白自己這危險的處境,卻是不願讓其擔心。
一邊烤著肉串,一邊想著心事,這時,李悅新突然出現,快步走了過來。
“來得正好,來,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彼此已經十分熟悉,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蝴蝶沒有好奇李悅新的來意,順手就遞了兩根剛剛烤好的肉串過去。
接過肉串,李悅新也沒有坐下,先是嘗了一口,然後輕輕點頭:“味道不錯,不過鹽味稍稍重了一點……看來我今天來得不是時候,怕是要打斷你這雅興了。”
似乎並不意外,蝴蝶歎了口氣,苦笑道:“就知道你來肯定沒好事,說,有啥事?”
方碧瑤一聽他們要談正事,立刻起身避嫌:“你們先談,我去倒茶。”
李悅新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們這就要走。”
蝴蝶奇道:“上哪去?不會是軍分區?我可不去……手上的傷還沒好呢,去了也玩不了啥。”
李悅新擠出一絲笑容,但表情卻總給人一種十分沉重的感覺。
“不是軍分區,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