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針對誰,你們都是渣渣
任何一個行業或圈子,都有其潛在的規則,就比如文人圈裡的潛規則就是:噴人可以,但絕對不能相互揭短!
倒不是要體現什麼風度,關鍵是:文人們千百年來之所以能牢牢的掌控社會輿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靠著一代又一代的經營,為自己這個階層營造出了一種十分高貴的形象,普通的老百姓隻要一聽是什麼文學大師,藝術界名人,對他們的話多半就會堅信不疑,而這種影響力也正是他們權力和財富的源泉,當然得好好珍惜,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筆杆子可都靠著它混飯吃呢,怎麼能自毀根基?
沒有進這個圈子的人,自然無法體會到其中的奧妙,而進了這圈子的人,就會成為利益的獲得者,更不會去揭穿這一切……其實蝴蝶說的這些道理並不難理解,但千百年來,卻幾乎從沒有人敢公開的說,因為但凡是有人敢這樣做,就無異於與全天下所有的文人筆杆子為敵——所謂的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古往今來多少的英雄豪傑都是毀在了這些人的筆下,筆墨殺人,比鋼刀更狠十分,因為鋼刀隻能奪命,筆墨卻能誅心毀名。
所以說,蝴蝶真是罪該萬死!他哪裡是在打臉?根本就是在砸人飯碗啊!他一篇文章扒光了文人最重要的那點臉皮,今後大家還怎麼出去見人?老百姓看了這些,誰還會信他們說的話?他們還怎麼愉快的玩耍?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於是,大師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鋪天蓋地的指責和怒斥隻能算是小菜一碟,不得不說,要論噴口水,大師們的確無愧於其名號,個個都是專業級的,一個個引經據典,先是將蝴蝶列舉的明末那點事給駁斥得體無完膚,接著又將他這種貶低民族驕傲和傷害民族自尊的言行定性為反革命,一個個高帽子就像不要錢的砸過來,而背地裡,更是不知有多少人給中央寫信,要求立案嚴查這等公然反黨反國反民族的反動份子,不光是寫文章的人,就連允許發表文章的編輯和報社領導,都要追究其行政責任!
報社社長和編輯欲哭無淚——他們能說啥?能告訴彆人,這文章就是中央首長讓刊登的?還是說這是他們自作主張?無論怎麼選,好像都是找死,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壓力不單單隻是來自於文藝界,不得不說,蝴蝶那嘴炮的威力實在太強大了,尤其是最後那一炮,彆說是一般的群眾,就連許多政府內的乾部領導,感情上都有些難以接受。
不是因為蝴蝶說得不對,恰恰相反,正因為這些道理無可反駁,才格外的讓人憤怒,因為沒有誰會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虛榮的乞丐,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麵對自己最卑劣的一麵的,哪怕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也不會願意承認。
除此之外,作為當領導的人,還得考慮社會的影響。
當今的中國,一方麵國力貧弱不堪,幾乎連國體都難以維持,一方麵卻又不得不打開國門進行改革,讓老百姓都看到了外麵精彩的世界,看到了中國與外國的差距有多大。在這種情況下,不光是老百姓,就連政府內部都有許多同誌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進而對國家失去信心,這時候講團結,講自信還來不及,怎麼能允許這樣傷害國民感情的言論出現?就算說得在理,可老百姓卻不一定能夠接受啊,如果連祖輩的光榮都要放下,那國家又憑什麼來凝聚人心?
沒人敢支持蝴蝶的這些言論,就算心裡認同的那些,在洶洶的大勢之下也隻能保持沉默,這年頭,可不是誰都能隨便發表自己觀點,哪怕是公然給地主資本家和農奴主洗地翻案都沒人追究的信息時代,在這個時代裡,政治正確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在政治正確的前題下,一些道理的正確與否,反倒沒那麼重要了。
可以說,蝴蝶這篇文章,絕對是替他自己拉足了仇恨,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大師們的觀點,要將他抓起來法辦,但主流的觀點,卻還是傾向於要讓他認錯道歉,平息社會的輿論——這已經是相當的開明了,也虧得是這些年大家都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運動,若是放在幾年前,就這些言論,都足以掀起一場大獄,不知有多少人都得烏紗不保,人頭落地不至於,但牢獄之災是絕對免不了的。
蝴蝶會道歉嗎?
他當然會!這無須懷疑!
凡是了解蝴蝶的人都知道,這小子從來就不是一個硬骨頭,貪生怕死才是他的本質,他自己甚至都從來沒有掩示過這點,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不惜以身證道?可以肯定的是,隻要政府表示出絲毫對他這篇文章的不滿,並要求他作出道歉,他絕對會馬上轉變態度,立刻對自己不當的言行和腐朽落後的思想,從靈魂深處進行最深刻的反醒,而且不會有絲毫的怨言。
可惜的是,當初既然選擇了讓這篇文章登報,首長們又怎麼會對這後續的發展毫無準備?說白了,他們對現今文化界,乃至舉國上下這一灘死水的氣氛也很是不爽,卻又無力去改變,因為有些話,以他們的身份和立場卻是不好開口,而彆人又不敢開口。要讓這灘水流動起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往水裡砸石頭——你見過砸出去的石頭,還有撈回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