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獄友武功天下第一(十四)(1 / 2)

一架寬大的馬車駛離京城, 軲轆留下兩道向南的車轍印。

行至途中,車廂內傳來一陣咳嗽聲, 那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也很痛苦。

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他頗有些同情地說:“大爺,你兄弟既然病得這麼重,怎麼還不在家裡儘快找個大夫給他治病, 反而要出遠門,這路上奔波豈不是耽誤了病情?”

“能治他的大夫不在京城。”

不少有名的藥堂總部都設在京城,怎麼可能缺少名醫問診。漢子暗自摸不著頭腦, 但也識相地沒再問。

這架馬車行得很平穩, 晏長歌把白殊言護在懷裡,更是沒讓他感受到絲毫顛簸。

他低頭問道:“要不要睡一會兒。”

“不用了。”白殊言搖搖頭,聲音有些喑啞。他問晏長歌:“我們去哪啊。”

“去武當。”

晏長歌用狐裘將他裹得緊緊的, 他原本烏黑亮麗的黑發已經有大半褪了顏色,一縷銀色的發絲灑落在雪白的狐裘上,竟不知哪邊更白一些。

白殊言費勁地把手從狐裘下鑽出來, 拈起一縷撚了撚。

像是挑染了銀發,看起來還挺酷炫的。

“彆看了。”白殊言指間滑過一縷冰涼的觸感, 頭發被抽走了。

身後的人手指穿梭在發絲間, 將披散的頭發一點點收攏起來,最後聚於頭頂。

白殊言披頭發披了很久,久違的頸間再次清爽起來。他晃了晃腦袋,伸手摸過去, “紮起來了?”

觸手一片溫熱。

“我用雲火暖玉雕的。”晏長歌覆著他的手放在玉冠上,道:“以前你說想要束發,我便準備了。隻是私心覺得你披發好看,便一直沒拿出來送給你。”

現在卻拿出來了,是不願讓他看到自己黑白相間的發色。

“……我很喜歡。謝謝你。”

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竟然還記得。白殊言撫著玉冠,指尖的熱度跟晏長歌身上傳來的一般舒適。

鏤空的玉冠壓在頭上輕似鴻羽,傳達的心意卻沉沉地壓在了他的心上。

“對了,還有。”晏長歌又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塊玉佩。

同樣是雲火暖玉雕刻而成,很普通的雙龍戲珠的圖案,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晏長歌手上功夫一直很高明。

白殊言看著玉佩猶疑道:“這個圖案……”

“眼熟嗎。”晏長歌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塊玉佩,與他手上的這塊擺在一起。

“現在我們是一對了。”他輕笑道。

他手上的玉佩是……五年前那塊。

這便宜貨雕刻手法粗糙,隻是玉石的邊角料,白殊言拿著的這塊卻堪稱價值連城。

但兩塊玉佩竟然完美地嵌合在一起,仿佛自始至終便是相攜而生。

“我本來想把這塊玉佩當成定情信物的,雖然現在是提前拿出來了,你也彆想否認它的意寓。”晏長歌將玉佩係在他的腰間。

白殊言的後背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磁性的聲音便像是直接從那裡傳過來的,“收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人了。”

“……”他轉臉靠在晏長歌的身上,悶著頭不再出聲。

逃出監牢之後,白殊言並沒有提過想要醫治身體的事,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也從沒擔心過自己身上的後遺症。

晏長歌卻一直在為他尋找治療的方法。

他托百曉生追查許久,日前的飛鴿傳書中終於送來了神醫杜雲的蹤跡。

杜雲向來喜歡在山野叢林間雲遊采藥,江湖中無數人想向他求醫問藥,卻鮮少有人得見其蹤影。

但這次武林大會他必然會出席。

武林大會聚集江湖上所有名門正派,人群混雜之時,也是魔教蠢蠢欲動的時候。這時要是有個善毒的在飯食茶水裡投毒,豈不是簡簡單單地就能把所有正道人士一網打儘了。

白殊言越獄的事傳遍了江湖,魔教殘部自然也會知曉,為了防止有人在武林大會上施展詭計,武林盟便向杜雲下了邀請帖。

晏長歌扯扯狐裘,又把白殊言的手蓋了進去。

白殊言偎在他胸膛上一動不動,隻露出了頭,估計自己現在可能裹得像個大型蠶繭。

其實到了這時候,他反而真的不覺得很冷,隻是渾身有種鈍鈍的麻痛感。

有種冷叫晏長歌覺得你冷。他苦中作樂地想。

晏長歌不停地運轉內力輸送進他的身體裡,但懷裡的身體就像是漏了氣,不論輸送的速度有多快,內力隻在經脈中停留不久,就會再次四散溢出。

他努力了很久,白殊言的身體仍然一片冰冷,就像那塊囚禁他的千年寒玉,永遠無法染上熱度。

他把頭埋在白殊言的頸間,輕聲說:“我們去找大夫。你會沒事的。”

係統嗚嗚地哭出聲,“宿主他好傷心啊。我都不想走了。”

白殊言本來身上就難受,被它哭得竟少有地煩躁起來,沉沉說:“彆哭了,我心煩。”

“嗝。”係統頭一次被他凶,噎得打了個嗝。

·

三日後,他們抵達了武當山腳下的鎮子上,武林大會已經開始了,各門各派都已上山與會,前段時間還熙熙攘攘的小鎮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白殊言睡著的時間越來越久,一頭青絲幾乎儘數變成了白發。

那並非是老人一般的花白,仿佛沁入了冰冷的寒氣,在陽光下反射出幾分妖冶而冰冷的寒光。

落在晏長歌眼裡似催命符一般。

他將白殊言安置好後,就立刻動身上山。

杜雲是武林盟的貴客,他不擅武學,但住處周圍自然不會缺少層層保護的守衛,而且武林大會各路英雄集聚一堂,高聲一呼便可喚來無數高手。

所以杜雲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危險。

更沒想到他會像個麻袋一樣被人扛在肩上,院外的人絲毫沒有被驚動,就這麼被人劫了出來。

晏長歌扛著杜雲落在一處隱秘的院落裡,這才把他的穴道解開。

“想找老夫治病何必用這麼粗魯的辦法嘛。”杜雲終於能說話了。他看病看人多年,自然能看出這個年輕人臉上沉著的是對另一個人的牽掛。

“病人就在屋裡?”他拍了拍袖子,恢複了一代神醫的儀態,背著手向屋裡走去。

“得罪了。”杜雲還在慢悠悠地走著,突然身體一輕,就這麼幾步路,這年輕人竟也心急地運起輕功把他拎了過去。

杜雲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腳步不穩地又落在地麵上。

這也太不尊敬醫者了!他敢怒不敢言地想。

“請先生為他醫治。”晏長歌將床幃掀了起來。

床上睡著個清俊的青年,整個人竟像是雪做的一般。他的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唇色冰白,一頭雪發散落在腦後,襯得身上狐裘的皮毛都黯然失色。

“這!”杜雲愕然道:“他難道是……”

“他是誰並不重要。”晏長歌沉沉望向他,道:“你隻需知道他是你的病人。”

他黑沉的眸底閃著寒光,杜雲驚得打了個寒顫。

“奇啊。真是離奇。”白殊言模模糊糊地聽到耳邊有人在說:“這人按道理來說早就該死了。”

“你是什麼意思。”

“哎,年輕人彆動怒。”那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我的意思是啊,他的身體經曆過兩次生死大劫,若非一直有雄渾的內力吊著,恐怕早就沒命了……”

白殊言睫毛上下震顫幾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晏長歌立即發現了他的蘇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不舒服的。”白殊言向他笑了笑。看向老者,“這位是?”

杜雲剛要介紹自己一番,晏長歌打斷了他,簡要地道:“他是大夫。”

“……是。”杜雲捋著胡子的動作哽住了。

他對白殊言說:“這位公子,你的體質與你練的內功心法有關係吧。”

“是。”

“若老夫說的沒錯,你本該在幾年前就會因陰寒侵入心脈而僵死,隻是突然吸入了大量內力才得以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