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許意聽到白毓口中講出的“祖師奶奶”四個字有一瞬間的困惑,卻愈發覺得這是一個夢境:因為是夢,所以夢裡的白毓才會知道這個稱呼。
所以白毓這咬牙切齒的語調是在介意這個稱呼嗎?
果然,從古至今女人都很在意年齡和輩分的事情——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渾身像是著了火,無比想要尖叫靈台卻仍然存有半分清明,提醒著宋許意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來的夢境……
抱著隻此一次再不夢見的念頭有些平時說不出的話在這時候很容易就說了出來。
“因為你太漂亮太優秀了,”宋許意仰著頭喘息著避開白毓的唇,認真地看著白毓:“我心裡喜歡你,但怕你因為我的喜歡對我厭惡,於是刻意在心中劃開你我的身份鴻溝但這似乎並沒有用,我還是很喜歡你……”
“這不能怪我,隻能怪你自己太好看太讓人心動……”
宋許意隻是想在夢裡傾訴她無法在現實中表露的心事,而這果然是她的夢境夢裡的白毓聽到她的表白後不僅不厭惡看起來似乎還極為高興白毓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比星辰還耀眼襯得她眼下的淚痣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加嬌豔奪目宋許意話還沒說完白毓便打斷了她的話:“許意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我對你的喜愛,是你之於我的百倍——”
“但你隻要有一點點喜愛我,”她低低地開口,像是突然間便釋然了什麼,垂下了眉眼:“隻要你心疼我,我就會永遠是你眼前的模樣。”
這一刹宋許意莫名的就有了一種感覺:如果說之前的白毓是一把上了鞘的匕首內藏著銳利,那麼此時的白毓已經被磨去了所有鋒芒棱角,甘願變成了自己手中繞指柔的長鞭。
看著白毓低垂著眼眸的模樣,宋許意到了嘴邊的話一噎,鬼使神差地就湊了過去,吻上了白毓的眼——
之後的一切都開始不受控製。
……
或許是宋許意已經沒心力再掌控這個夢境,之後的一夜,無論宋許意怎麼求饒,白毓也沒再放過她。
*
宋許意第二天起來感覺無比奇怪。
明明做了一晚上沒羞沒臊的夢,宋許意本以為第二天會很累,然而醒來以後宋許意卻吃了一驚:身體不僅不覺得疲累,甚至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小腹處還隱隱有靈力盤桓。
要知道宋許意才剛剛開始修行一個多月,在這個科技發展的年代,玄學沒落,即便是多年的老玄師也很少有能積蓄靈力的地步。
發生了什麼?
宋許意無比困惑地下床,沒想到剛起身便對上了白毓微笑的一張臉。
白毓含笑站在門口望著她,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長時間。
白毓不該冷漠地疏遠自己嗎?怎麼會……
宋許意的第一反應是她還在做夢,想起昨晚種種被壓迫的悲憤記憶,宋許意下意識就覺得腰疼,索性不再掙紮,又一次躺倒在床上攤開雙臂,露出一臉英勇就義一般的表情:“來吧!你……你要輕一點——”
白毓神情一怔,眼眸暗了一暗,麵上的笑容看起來卻顯得更溫良了一些,溫柔地俯下身摸了摸宋許意的臉頰:“許意怎還在說胡話,是酒還沒醒嗎?”
?!
熟悉的酥麻感從白毓的指尖傳來,宋許意忍不住一陣顫抖,看著穿著天師服裝顯得清冷出塵,不複夢裡妖豔嫵媚模樣的白毓,突然間就反應了過來:這……這並不是自己的夢境!
宋許意僵在了原地,臉一時間變得無比通紅,隻想找個地縫鑽一鑽——
幸好,白毓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她沒再追問宋許意這話的意思,體貼地告訴宋許意已經到了起床吃早飯的時間,然後便出了房門。
宋許意逃進了洗手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重新鎮定下來。
而這一天的白毓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淡雅,甚至對著宋許意的時候笑容反而更多了一些,仿若之前的冷漠模樣隻是宋許意的錯覺。
她究竟是怎麼想的?是沒發現自己對她的覬覦嗎?
……
宋許意內心根本平靜不下來,頭一次在複習的時候走了神。
這是一日之中難得的沒和白毓在一起的時光。白毓知道宋許意的複習無比重要,一般都會體貼主動地不出現在宋許意的視線內,而其餘時候,對著白毓那一張漂亮到讓日光黯然失色的臉,宋許意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宋許意越想越覺得這一切處處透著奇怪,但是究竟哪裡奇怪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她想去找係統討論,然而一向多嘴多舌的係統卻如入定老僧一般表示一切都是宋許意想多了——
縱然看不見係統的表情,但是係統一反常態的模樣還是引起了宋許意的懷疑。
好像之前係統說過,白毓……可以威脅到它?
係統的異樣難道和白毓有關?
……
宋許意隱隱察覺了什麼,但並不敢深究,畢竟即便是一切真的和白毓有關,依照她對白毓的那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她根本不敢去詢問白毓。
宋許意隻能收斂心神,將注意力回歸到了考試的準備之上。
這次學習的時間比以往要長了一些,然而即便宋許意再拖延,總歸還是要麵對白毓。
宋許意心中歎了口氣,關上書本又掏出了手機消磨時間,看到了臨市的負責人給她發過來的一條消息,宋許意複雜的心情總算稍稍緩和了一些,終於有勇氣去麵對白毓。
白毓卻似乎沒有察覺到宋許意糾結的心情,待宋許意更加親近,甚至還會時不時地用一種宋許意受不住的、讓人臉紅心跳的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她,一旦對上白毓的這種目光,宋許意便覺得心中羞怯、雙腿發軟。
心中無比苦惱,宋許意隻能暗中又一次背誦起了之前網課老師傳給她的PDF。
大概是這個版本的經文起了作用,也大概是白毓這兩天似乎忙著做什麼鮮少露麵的原因,宋許意連續兩天晚上睡了個好覺,既沒有夢到白毓來親她,也沒有夢到那種更親密的運動。
宋許意因此恢複了一些信心,覺得隻要假以時日,自己肯定能對白毓著恢複平常心態。
第三天,宋許意接到了一個快遞,為了怕被白毓發現,宋許意將盒子用屏蔽的法器藏起放在了床下。
這一天晚上,宋許意又做起了夢。
當宋許意入睡後沒多久,宋許意到了一個古怪的地方——
這次宋許意來到了一個地下室。
地下室冰冷陰森,裡麵角落燃著四盞藍綠色的油燈。
地下室正中央擺著一具黑漆的棺材,棺材板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羅盤,羅盤的針被人擰斷,針上頭似乎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呈現烏黑的色澤。
棺材旁邊的地上用血色的墨繪製著許多線條繁複,看上去讓人感覺無比難受的陣法。
在這個世界上,線條越多的陣法越難繪製,顯然這些陣法是大師的手筆。
這棺材裡躺著的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嗎?
羅盤象征著輪回,斷了羅盤的指針無異於掐斷了棺材中人的輪回,是一種無比惡毒的方法,宋許意在影視劇裡看到過,卻沒想到會在現實中看到。
而旁邊的牆壁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有人在砸著牆壁……宋許意抬頭望過去,忽然發現自己心中充滿了暴戾,湧動著翻滾的殺意——
*
宋許意陡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心跳怦怦跳動,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腦海裡慢慢成型——
她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劇情梗概。
劇情梗概裡,白家的工地上挖出了一具棺材,棺材旁邊有一個被吸乾了血的男人,棺材裡有一個容貌絕美的女人。
容貌絕美的女人……
宋許意咬緊下唇,在她心中,這個世界上唯一配得上這幾個字的人,隻有白毓。
而自己在夢中,為什麼會有那種暴戾到想殺人的欲望?
來到這個世界,自始至終,自己能夠情緒共享的人,也……隻有白毓。
而守護神,是出了名的情緒平和、不染纖塵……
其實早該明白的——被人一刀穿胸,死於非命的白毓,真的會成為守護神嗎?
*
第二天早上,當再次看到白毓的時候,宋許意忍不住端詳著白毓的臉色,她這兩日心中害羞,不敢仔細打量白毓,此時仔細一看才發現白毓的臉色似乎變得無比蒼白。
“你怎麼了?”
話一出口,宋許意就抿起了唇。縱然發現白毓很可能不是她想的那般模樣,宋許意卻發現自己好像更心疼白毓了,忍不住就伸出了手:“需要喝點血嗎?”
出乎宋許意意料,白毓搖了搖頭。
“我沒事,”白毓彎起了眼,溫和的看著宋許意:“其實我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宋許意心中一怔。
此時的白毓還是一如以往的溫和模樣,但宋許意卻總覺得有些不一樣,她也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好像這樣的白毓身體裡似乎有某種東西在逐漸消逝——
宋許意下意識地想要詢問,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宋許意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些擺不正自己的立場:
她知道夏甜和白錦也是無辜的,自己該儘力救他們。但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魂魄受儘了折磨,被剝奪了來生和氣運,從高高在上的天師墮落成厲鬼的白毓更加可憐,就算她想要向千年來依附在她亡魂上吸她血的家族複仇,也是情有可原……
宋許意抿起了唇,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