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從浴桶裡站起，露出像是即將振翅欲飛的蝴蝶骨，纖細的腰肢……
女人似乎即將轉過了身來……
宋許意卻在這一刹那感覺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危險，依照著自己的本能，宋許意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而宋許意先前站著的地方果然出現了一團漆黑的戾氣，如若宋許意慢了一步，便會被戾氣吞噬殆儘！
宋許意瞪大眼，幾乎是調用了全部的力氣才驅動著那一抹神識重新跑回了神像之中。
那團戾氣跟著宋許意緊追不舍，卻似乎對這座神像有所忌憚，在神像旁邊不甘地盤桓了一會，之後才漸漸消散……
宋許意咬緊下唇，本能告訴她現在應該驅動這一抹神識馬上離開：這團戾氣看起來極為危險。
然而宋許意也不知道自己抱著一種什麼心態，將這一抹神識緊張地縮在了神像裡頭，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氣息，透過神像的眼睛，繼續觀察著外頭浴桶裡的人。
畢竟神像是神靈在人間的萬千軀殼之一，本就帶有神靈的氣息，對於神靈而言是最好的隱蔽之處，隻要不砸碎神像，即便是引神也發現不了宋許意這一縷神識的存在。
黑紗遮擋了神像大部分視線，宋許意隻能看到那個女人出了浴桶，卻並沒有穿上地上那一件龍袍，她穿著中衣披散著頭發，慢慢地朝著神像走了過來——
宋許意垂下了眼，她看到了黑紗下方女人赤著的腳。
縱然知道女人不可能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宋許意仍是覺得無比緊張。
黑紗落了下來。
宋許意看到了一張臉。
這張臉對宋許意而言熟悉又陌生，這張臉仍是同樣的風華絕代，但是遠比十四歲那年要更加精致成熟一些，她的個頭似乎也更高了一些，身材凹凸有致，或許是被引神附身的原因，縱然豔絕四方，但薑若羽的美豔似乎帶著一層危險，尤其是她眼尾的那一顆小小的紅痣，以往的時候薑若羽隻覺得這顆小紅痣點綴得薑若羽整個人俏皮可愛，然而此時卻讓宋許意莫名地想到了雪地裡濺落的血……
仿佛就在一瞬間，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從原本的少女變成了如今美豔妖異的女人。
在宋許意打量薑若羽的時候，薑若羽也在打量著神像。
她的眼神黑漆漆的，看起來深不見底，目光一寸一寸逡巡著神像，之前倉促間來不及察覺，此時宋許意才發現這座神像就是曾經薑國皇宮之中的那一座。
薑若羽居然將皇宮內的神像搬到了她的寢殿內？
“是感覺錯了嗎？”薑若羽突然嘀咕出聲，皺了皺眉心，在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薑若羽趿拉上一旁的木屐，走出了房間。
宋許意卻不敢輕舉妄動：若羽極為聰明，說不定會殺一個回馬槍。
果不其然，沒多久，許多道細小的黑色戾氣從各扇門的縫隙間湧入了房間內，在房間裡巡視了一番之後，才重新鑽出了房間。
而緊接著，伴隨著‘咯吱’一聲，房門再次打開，又再一次閉上。
薑若羽提著一壺酒，走進了房間之中。
“許意，過來勸我不要飲酒。”
薑若羽的目光掠過神像，宋許意甚至懷疑薑若羽已經發現了自己。而緊接著薑若羽一揮手，玉石的神像忽然間便動了起來，機械地從神台上走下，走到薑若羽身邊，一開口卻是宋許意的聲線——
“若羽，你不能飲酒！”
宋許意吃了一驚，這神像發出的聲音和語調，和自己幾乎完全沒有差彆！
薑若羽卻似乎早就習慣了神像的勸阻，自顧自繼續飲酒，教導著神像行事：“你應該再講：喝酒傷身，你現在年輕倒好，但飲酒多了，必定會老得快，然後奪走我的酒壺……”
神像又照著薑若羽說的話開口，然後奪走了薑若羽的酒壺。
……
薑若羽卻又一次奪回了酒壺！
大概是飲了酒，薑若羽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紅，對著酒壺又飲了幾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生起了氣——
“你終於不是她！若是她的話，我鐵定不敢從她手中搶東西！我好想見她……”
薑若羽沒再說話，她怔怔地看著窗外，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神像僵硬地站在她的身旁，襯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冷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界傳來敲門聲，薑若羽臉上的神情卻瞬間發生了改變，變成了引神附身時冷漠的模樣。
“薑欣自戕了！大臣們現在都在跪請您繼位——”一個太監高興地朝著薑若羽開口。
薑若羽神情冷淡地‘嗯’了一聲，這才走出了房門。
宋許意趕忙趁著這個間隙收回了神識，眼睛裡卻不由自主地盈滿了淚——
她從沒想過薑若羽會這麼思念自己！
這八年裡，若羽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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