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許意總覺得薑若羽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怪異感覺。
然而好不容易頭一次聽到薑若羽鬆了口宋許意自然不會這麼放棄。
宋許意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再接再厲:“若羽,忘了她吧你是皇帝以後多的是人對你傾心,忘了她對你對她都好……”
薑若羽卻沒有再說話她抿起唇,目光沉沉的看了宋許意一眼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眼眸裡的淚意一瞬間卻顯得更為明顯。
宋許意心中的愧疚感卻在這一刹那抵達了巔峰。
薑若羽本該是風光無限的皇帝如若沒有自己,她會過得極為愜意……
但此時並不是心軟的時候。
宋許意咬緊下唇決心再接再厲。她閉了閉眼,主動伸出手,如若小時候一般撫摸著薑若羽的發頂,輕聲開口像是告訴薑若羽,又像是告訴自己:“若羽,有些事情一開始就是錯的及時止損,對你對她都好你就將她當做是一個噩夢吧!夢醒了大家還是需要往前走……”
被宋許意觸碰著頭頂的時候薑若羽僵硬的身軀忽地就鬆懈了下來。
然而薑若羽看起來似乎更痛苦了。
她猛的用力宋許意被她拽著同樣坐在了布滿長絨地毯的地上她死死地摟住宋許意的腰肢埋首宋許意的脖頸眼淚不斷掉落,像極了一頭受傷的小獸。
薑若羽抱得實在是太緊了,宋許意幾乎透不過氣來。她本能般顫抖了一下,想要掙脫,然而薑若羽看起來極為苦痛,感覺到脖頸處的眼淚,宋許意一愣,隻覺得這溫熱的淚水滾燙,似乎燙到了心底裡。
宋許意再也顧不得心中的那些尷尬,沒再掙脫,放鬆了身體,遲疑著伸出手,輕拍著薑若羽的脊背——
宋許意忽然間也想哭了。
她原本覺得自己是不配哭的,是自己自作主張將所有的事情搞砸成如今的模樣,然而眼淚仍是不受控製地從眼睛裡不斷落下……
到了最後,薑若羽不知什麼時候止住了哭泣,宋許意抽抽噎噎,眼淚反而流得更凶了。
宋許意能感覺到薑若羽正在打量著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道理在苦主麵前流眼淚,畢竟睡了薑若羽就跑掉的渣女就是自己,但眼淚不受控製,怎麼也止不住……
“彆哭了!”宋許意聽到了薑若羽略帶懊惱的聲線,她伸出手,語氣帶著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含有的冷硬,給宋許意擦眼淚的動作卻極為輕柔。
宋許意身體一僵,偏開了頭,一時間心中愈發羞憤,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身為罪魁禍首,居然還要苦主來安慰自己……
薑若羽待自己越好,宋許意就愈發止不住眼淚。
“我……我隻是想起了某些傷心的事,”宋許意哭得打嗝,低下頭不敢對上薑若羽望過來的視線,心中又是尷尬又是覺得無比丟人,隻能隨口扯了個借口:“你莫要管我,我一會便好。”
薑若羽卻並沒有走開。
她低低地開口,沉默了一瞬,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中帶著幾分明顯的無奈與歎息:“所以,姐姐還是心疼我的,對嗎?”
宋許意不敢抬頭,流著淚點了點頭:“你難過的時候,我也很難過。”
又是一瞬的沉寂,空氣中隻能聽見宋許意的抽噎聲,片刻之後,宋許意又一次聽到一聲歎息,然後薑若羽再次抱住了自己。
“仙人撫我頂,授我以長生。”薑若羽這次抱著宋許意的力道並沒有像之前那般重,甚至輕拍著宋許意的脊背輕聲安撫:“自遇見您之後,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長生,也沒想過需要權勢地位,我隻想和您,還有娘親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後來遇到了柳意,我的規劃裡也就多了一個她……”
“姐姐彆哭了!我聽姐姐的,不再尋找柳意。”
而在在流淚宣泄了一番之後,薑若羽似乎開始放下心中的固執,宋許意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
迎著宋許意望過去的忡怔眼神,薑若羽又一次歎了一口氣:“但姐姐,忘記心心念念的人實在是太痛苦了,你能不能,在之後的這段時間一直陪著我?”
*
宋許意自然不會拒絕薑若羽的這個提議。
畢竟縱然無心,但薑若羽的痛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造成的,自己有責任幫助薑若羽恢複過來。
“那姐姐能不能搬出神像和我一起住?”在宋許意終於止住了眼淚之後,聽到宋許意答應留下,薑若羽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更加柔和:“如今我隻有看到姐姐的時候心裡才會好受一些,姐姐每次回神像之中,我都會擔心姐姐和十年前那般消失,再也尋不見……”
“我那時候因為引神受了傷,沉寂了八年才醒來,然後……然後就在閉關修煉。”宋許意一直知道自己之前那八年欠薑若羽一個解釋,更是見過薑若羽思念自己、操縱自己神像時候的場麵,心中的愧疚一時間愈發深厚。
但宋許意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根本不敢和薑若羽一起住,何況宋許意看著滿屋子的鎖鏈還有看起來如同金燦燦囚籠的大床,心中怎麼都覺得怪異。
“姐姐在害怕什麼?”似是明白宋許意的擔憂,薑若羽輕聲開口,一揮手,所有的鎖鏈都消失不見,見到宋許意仍然沒有鬆口,薑若羽眼眸一暗,麵上卻是顯得無比黯然:“柳意是個如姐姐一樣極為良善、喜好熱鬨的姑娘,我總覺得她不要我,定是我某些事情做得不好,或是我太蠢,或是太膽怯……我以前總盼著她回來,怕她回來後憋悶,想要捕幾頭小獸鎖起來給她把玩……”
“現在已然沒有這個必要了。”
宋許意心中鬆了口氣,不得不說,看到房間的布置的時候心中浮現了一種不好的聯想,此時聽到薑若羽的解釋,宋許意的愧疚一時間愈發深厚,覺得自己誤會了薑若羽。
在這種愧疚的驅使下,當薑若羽退而求其次沒再說要和宋許意一起住,提出想要進入宋許意居住的神像、方便隨時去看宋許意的時候,縱然身為神仙,一般通行權隻能給伴侶、至親,但宋許意想了想,還是給了薑若羽自己神像的通行權。
薑若羽當即便拉著宋許意進入了宋許意的神像,在看到真的能暢通無阻地進入宋許意的神像之後,薑若羽的一雙眼睛明顯亮了起來,高興地拉住了宋許意的胳膊:“姐姐真好!”
宋許意並不習慣薑若羽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但看到薑若羽好不容易高興了起來,宋許意心中也有些欣慰,同樣彎起了唇。
“你歡喜便好。”
接下來一天,宋許意都和薑若羽待在一起,而薑若羽的興致變得極為高漲:親自下廚給宋許意做了一桌子好菜,拉著宋許意當模特給宋許意畫畫像,最後更是在晚飯時分帶著薑若羽去見了董柔……
董柔之前隻見過幾次神女,剛開始的時候待宋許意畢恭畢敬,然而不知道薑若羽和她在房間裡說了什麼,再次出來的時候,董柔看著宋許意的眼神變得極為古怪,似乎是震驚,震驚中又好像帶著幾分憐憫……
宋許意自然不會偷聽人母女倆的私密話,反倒是係統,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在宋許意腦海裡‘桀桀’怪笑出了聲。
但董柔眼眸裡的異樣很快就斂了下去,拉著宋許意聊起了天。
董柔待宋許意的態度悄無聲息發生了改變,似乎不再當宋許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反而像是看著一個討喜的同輩甚至晚輩……
宋許意一直沒有那些神祇高高在上的傲氣,見狀也沒放在心上,覺得董柔之前的生疏是因為和自己接觸不多,如今聊得投機,待自己親善一些也情有可原。
然而接下來幾天異樣之處卻越來越多。
宋許意第二日從神像中打坐醒來,便發現薑若羽一眨不眨地呆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對上宋許意看過去的驚異視線,薑若羽看起來卻極為坦然:“姐姐打坐的時候原來是這個模樣。”
宋許意以為薑若羽是對神像好奇,沒放在心上,然而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而且,薑若羽和自己相處時,親密的舉動也越來越多,經常會用一種讓宋許意臉紅心跳的熾烈眼神看著宋許意,喜歡挽著宋許意的手,時不時便黏人地喊一聲“姐姐”。
宋許意心中愈發覺得異樣,更讓宋許意覺得畏懼的是,麵對薑若羽的時候自己臉紅心跳的感覺愈發頻繁。
宋許意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下,在某一日進了神像之中回了自己的洞府,這時候宋許意才明白給了薑若羽自己的神像通行權是一種多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