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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也不太意外地看到,這位龜茲的大王已經喝了個半醉,本來穿的就是件紅色的衣袍,現在連臉也是通紅的,在燭火映照之下看起來更像是紅色的一片。

喝高了的龜茲國王不僅沒有國主的氣度,看起來還挺不讓人省心的。

他扯了扯衣襟,看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去後,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鴿子蛋大小的寶石。

琵琶公主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可她還來不及想到個打斷的由頭,便已經聽見自己的父親大著舌頭吹噓道,“請諸位看看這塊寶石,這便是龜茲的極樂之星了。”

那確實一顆又大又火彩斐然的金剛石。

時年聽得他繼續說道,“極致的完美讓這顆寶石成了龜茲的王族傳承之寶,它可關係著一個大……大寶藏。”

“父親,您喝多了。”琵琶公主試圖阻止他的酒後泄密。

可惜這位酒勁越發上頭的國王隻是對著女兒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打擾自己賣弄炫耀的雅興,“那可是一筆不菲的寶藏,西域諸國裡哪個有我們龜茲有這樣的底氣說,自己在沙漠裡藏了一筆足以興邦建國的財寶。”

“就算有什麼亂臣賊子——”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看起來像極了在耍酒瘋,這乍聽起來意有所指的話也就變得不倫不類了起來。

不過這一瞬間眾人的表情變化,從時年這個最末席的位置正好儘收眼底,不得不說還挺有意思的。

但還不等這位龜茲國王繼續說下去,在場早已因為他這酒後胡言安靜下來的環境裡,一聲輕柔卻堅定的聲音阻止了他將後半句話說出口,“大王,您確實喝多了。”

這一聲柔和動人的嗓音也像是一劑醒酒藥,讓龜茲國王頃刻之間如夢初醒。

他猛地將高舉的酒杯按回了桌上,飛快地將那塊極樂之星揣了回去,擺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正經人模樣。

幾乎在同時,一隻纖纖玉手掀開了正殿的門簾。

緩步而來的宮裝麗人,滿頭珠翠周身羅綺都壓不住她身上的倦怠病容,但這病容隻是看起來憔悴了三分而已,全然無損這個看起來已經並不算年輕的婦人盛極的美貌。

逶迤的長裙在她行動之間,克製又自然的搖曳讓她恍然之間有種足底生花之態。

她的五官同琵琶公主極像,都是那種收斂了笑意便看起來儀態端方的大氣長相,在那張精雕細琢的麵容上,最為濃墨重彩勾勒的也是那雙眼睛。

但這位婦人的眼睛可要比琵琶公主的還要漂亮太多。

她舉手投足之間,眼波裡藏著幾分欲說還休的憂傷,盈盈脈脈分明是千種風情,幾乎讓窺見她這神態的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樣的美人,還是個病美人,是合該要被嗬護的。

於是剛才還是酒醉衝昏頭腦的龜茲國王,現在儼然是一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

他高聲喊道,“還不來人攙扶王妃坐下!這些人都是怎麼服侍的,竟然讓你一個人出來了。”

屁股下麵的坐墊像是著了火一樣讓他左右挪了挪,要不是還有這麼多外來者在場,眾人毫不懷疑他會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親自將他這位天姿國色的王妃迎接到身邊。

“大王慎言。”王妃眼中秋水含煙,攏袖一拜。

龜茲國王哪還說的出什麼話來,隻能連聲應道,“自然,自然,方才是我思慮不當,口無遮攔了。”

王妃這才展顏嫣然一笑落了座。

坐在上首位子上的美人像極了霧中芍藥,時年都聽到她的座位附近有人在小聲說國王當真是好福氣,能有這樣一位貌美賢惠的王妃。

可再一次看向王妃的臉,她卻突然感覺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泛了起來。

易容之術能改頭換麵,卻大多改不了眼睛,尤其是這種極具辨識度的神采。

龜茲王妃的這雙眼睛她見過。

在大漠深處的石林之內,隔著罌粟花海她遠遠地見過,即便當時的距離不夠近,可一個風姿超絕的美人哪怕隻是一個背影,給人的感覺也是絕不會與他人重複的。

那是石觀音的眼睛,石觀音的背影。

所以這也不是龜茲王妃,而是石觀音!

一般來說她絕不跟那些走江湖賣弄武藝的人一樣說臟話,除非忍不住。

時年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保持鎮定從容,但心緒翻湧總是免不了的。

她明明是奔著擺脫這位大漠中令人聞風喪膽,隻手遮天的女魔頭的心思,才選的避開蘭州遠走龜茲,繞個遠路重返中原的策略的,怎麼倒是撞上了在這兒玩取而代之戲碼的石觀音——

讓她看起來活像是自己送上門的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年妹:先送琵琶再送我本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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