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一個涉世不深的人,看到他們想讓她看到的東西,覺得惡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打馬入京後她便發現,京城裡遠比她想象得要緊繃得多。
“兩大幫會坐鎮京城”這種說法裡“坐鎮”這兩個字不是白用的,即便在隨便扔個東西都能砸中個達官貴人的京城地界,因為雙方的權利變更和針鋒相對出現了突破口,街上已不剩幾個行人了。
隻隱約聽到各處維護治安的公門中人的動靜。
雷動天下意識地反應過來,這京裡勢必還發生了什麼他們沒想到的事情。
“我們先回六分半堂。“
有之前林中的耽擱,他們和雷損抵達堂中的時間居然相差無幾,而剛一進門,便撞上了正準備由人抬著滑竿藤椅出行的狄飛驚。
讓這個平日裡大門不出的人都預備出門,京城裡的局勢看起來遠比他們想象得要讓雷損這方難受得多。
“出什麼事了?”雷損沉聲問道,他此時當之無愧的梟雄本色,就算明知有大事發生,也依然冷靜得驚人。
“是我的疏忽,”狄飛驚抬眸應答,“堂主夫人和地牢裡那兩個一起破門而出,此時恐怕已經暫時掌握住迷天七聖盟的局勢了。”
“繼續說,光是她的話,還不足以讓你親自上陣。”
“淩大將軍趁火打劫。“狄飛驚補充道。
【這叫什麼?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鏡子說了句時年此時很想說的話。
“好在金風細雨樓那邊估計今晚不會有動作了,探子來報蘇遮幕病重。”
這對雷損來說是個好消息。
即將繼任樓主的未成氣候,雖然自己的養女和對方有婚約在身,但權力鬥爭裡姻親是最不靠譜的關係,那個十年前便讓他覺得未來將成大器的孩子,難保不會從他這裡分一杯羹。
至於最後的一個壞消息也不需要狄飛驚說了。
關七重傷,雷陣雨同樣傷重還入了獄,這原本是對他來說的好局麵,雷震雷不在京裡就勢必需要一個主事者調度全局,這個位置理該由他頂上。
但有了一個變數。
關昭弟是他的夫人,還是他打著雙方關係平穩過渡娶進來的夫人。
在六分半堂與迷天七聖盟關係巨變之下,她不出來說話尚且好說,然而她再一次站出來卻直接站在了對立麵。
夫妻敵對,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難免徇私,更不用說雷損平日裡作戲多了,還真讓人覺得他是個好丈夫。
狄飛驚不提這一茬是為了保護雷損的臉麵,他卻不得不將這攘外必先安內的事項提到最前麵來。
更何況,若不能儘快平定局麵,等雷震雷回到了京城,他就被動了。
所以今夜勢必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我去召集各位堂主,在此期間,老二,”雷損看向了狄飛驚,“由你全權接管我手下的勢力調配。”
“堂主放心。”狄飛驚應聲道。
他低著頭,但雷損對他這個二把手從稱呼上的認同,已經足夠了,這便是他發號施令的根本。
雷損是帶著雷動天走的,畢竟以雷動天的實力,在六分半堂裡早混上了堂主位置,有他這個元老支持,雷損可以少費不少口舌。
剩下的人便是狄飛驚可以調度的。
時年聽得他用有條不紊的語氣念出一個個姓雷的名字,攔截在六分半堂和迷天七聖盟的勢力分界線上,直到原本回來的出去的堵死了的正門恢複了原本的寬敞。
而他邊上,除了抬轎的之外,已經隻剩下了她。
就算他轉頭不易,時年都能感覺到狄飛驚在看著她。
“有沒有興趣去看一場大戲?”他的指尖在藤椅扶手上微屈,方才的布置中這隻手指有節律地在那裡敲擊,直到此時才和緩下來。
初被推到台前就是這樣的局麵,或許他並沒有表麵看起來的那麼冷靜。
但他無疑選擇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他選擇坐鎮三合樓。
這也是時年第二次來到這裡。
這個論理來說原本是迷天七聖盟的地盤,隨著顏鶴發的被俘已經在這三個月中這一帶落入了六分半堂的勢力範圍,當然在京城裡講勢力範圍這個詞多少是有點大逆不道的。
可在狄飛驚登上三合樓的時候,在他這具讓人惋惜身有殘疾的身體上,表露出的卻是越界者死的氣勢。
“今天晚上會很熱鬨,”他慢條斯理地在麵前的茶桌前坐下,這個狀態無疑能更好地節省他的體力。“怎麼了?你好像安靜過頭了。”
“因為我想不通一件事情。”時年沒有坐在他的對麵,而是扶著欄杆看著今日早早斷絕的街市燈火,“如果你的頂頭上司做了有傷天和的事情,那你會選擇怎麼辦。”
“我隻聽命於雷堂主,我的性命是他救的。”狄飛驚淡淡地回複,“倘若他做的不對,那是我的能力還不足以讓他遊刃有餘。”
“如果你說的是彆人,那正好改天換地。”
他好像全然沒覺得自己說的是什麼大事,就像方才他布置應對迷天七聖盟的人一樣,在那張垂首中隻能看到姣好俊秀的側臉上,是一層近乎殘酷的冷淡。
時年聽懂了,對他來說,隻有立場之分沒有是非之分。
但他跟驚濤書生那種隨性又不太一樣,他被恩情所束縛後已經既定了陣營。
所以他們注定是敵人。
“你最好不要距離窗口那麼近,”因為逆光他也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隻是繼續開口道,“現在想殺你的人很多,想趁著今夜殺我的人也很多。京城裡殺人後逍遙還是坐牢的規矩是由勝者決定的。”
“那看來我不是來看好戲的,是來當靶子的。”
不過在她今天怒火憋著總得找個途徑發泄出來的時候,有人送上門來找死,實在是個好事!
她話尚未說完,一支來勢洶洶的飛箭已經劃破了夜色,朝著她疾速射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