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位朋友如何稱呼?”陸小鳳拱了拱手,“既然都來了此地就是緣分,我朋友開罪了你,不如由我做東請客,給閣下賠禮道歉,你看如何?”
早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的牛肉湯很想說她的九哥是什麼身份,也配這些人又是偷東西偷到他頭上,又是道歉請客的,但她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木一半攔了下來,“你不要影響公子的計劃。”
木一半遠遠看著能看出來,時年顯然打算接受陸小鳳的邀約。
此地的水上集市既然是江南花家的手筆,那麼與花家七童是至交好友的陸小鳳就顯然是時年必須留意的人。
無論是出於應付吳明的盤算,還是她自己打算的利用這些來海上找機遇的人給無名島添堵,又或者是她自己想要找人切磋精進武功,這個約她都非赴不可。
司空摘星的意外挑釁偷盜,反而省的她自己製造這個機會了。
等這三人一起離開,這邊被這一通鬨騰的打鬥引來的人才紛紛議論了起來。
“那個白衣公子……”跟葉孤城一起來的一位年輕公子遲疑著開口,“我感覺我應該認識。”
“他是誰?”葉孤城問道。
“你不覺得他跟我長得其實有一點相似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但他現在頂著的是一張易容假麵,讓這句長得相似聽起來有點像無稽之談,但葉孤城見過他的真容,他說的這話確實有些憑據。
而跟著葉孤城來的這位青年,正是南王世子。
那同他長得像的,應當也是皇室中人了。
時年並不知道此地還有位跟她頂替的九公子有些血緣關係的家夥在,她跟著陸小鳳和司空摘星朝著這水上集市臨時搭建的一角營地而去。
她跟司空摘星這宛如障礙賽的前後追逐花了些時間,朱停和金九齡等人已經先行一步到此了。
時年的眼神掃過了金九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上的見麵,他無端地還是有些怕他。
相比之下最自在的還是妙手朱停。
雖然這位朱老板看起來沒什麼武功底子,人也是一身肉,不像能有麻煩的時候便於跑路的樣子,但時年已經被朱藻和朱月明,帶出來一種奇怪的固有印象,姓朱的胖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當然,前者已經減肥了,而後者,也不知道等她再去那個世界看看的時候,還有沒有活著。
畢竟刑部實在是個容易得罪人的地方。
江南花家的底蘊讓此地雖然隻是一處臨時搭建的營壘,在走進來的時候也覺得足夠心情舒暢。
即便海潮的氣息,即便隔著幾層的簾幔都能感覺到,底下的水波晃動已經儘量穩固了結構還墊著幾層的地毯也同樣隔絕不掉,但當進屋的那一刻起,這裡與外麵完全是兩個天地。
“要不是花家,誰會想到海上也可以有這樣的一個安樂窩。”朱停又坐回到了他那不離身的太師椅上。
“我看你下一句就該說,要是你這太師椅能長腳就最好了,你甚至不必站起身,自己走過來,再重新坐下。”陸小鳳調侃道。
“知我者莫過於陸小鳳也。”朱停話還沒說完,便被他那美人老婆在身上擰了一把,把後半句的誇獎給收了回去,轉而看向了方才陸小鳳追去的方向的那兩個人。
司空摘星他自然知道,就算他每次出現都會換一張不同的臉,但那種猴精氣質,在朱停看來真是有個易/容/麵具都擋不住。
倒是另一位,看起來讓司空摘星吃了癟,現在依然氣勢凜然冷淡如冰。
朱停不做生意,卻有生意人的敏銳,他覺得對方和金九齡之間的氣氛也有些古怪。
尤其是,金九齡在摸著自己受傷的手,司空摘星也在摸著自己被人整脫臼又安回來的手,雖然受傷的理由不同,可朱停覺得,或許這動手的是同一個人。
朱停把太師椅往旁邊挪了挪。
他不一樣,他既不像那兩位這麼耐打,又是要靠手吃飯的。
“我來介紹吧。”方才走過來的路上,陸小鳳已經問了時年名字,“這位是宮九公子。這幾位是在下的朋友——”
“妙手朱停朱老板和他的夫人,這位是六扇門的名捕金九齡,還有幾位應該很快就到了。”
陸小鳳實在是個很討人喜歡的人,他的朋友多自然也有道理,就像他說要替司空摘星賠禮道歉,也當真將自己的身段放低了些,但又讓人覺得他一舉一動間都是自在輕鬆,言談舉止的風趣快意,任是誰跟他待在一起都不會覺得無聊。
而他所說的這個“很快”確實是快。
時年剛在位置上落座,便看見簾帳被人掀了起來,三個人走了進來。
這三人都不是什麼尋常人。
第一位是個少林和尚,他的年歲看起來已經不小了,所以顯得格外慈眉善目。
第二位是個白衣公子,同樣是一身白衣,穿在宮九身上有種跟他本身的氣質截然相反的反差,反倒是讓那種邪氣更甚,穿在他身上卻讓人覺得恰如其分的人如玉樹,顏如皎月。
而第三位進來的還是個白衣服的年輕人,但他與前一位同樣是反差——
不是那種正邪的反差,而是季節,如果說前者是春和景明的溫潤,這後者便是嚴冬臘月的霜寒。
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三者都足可以稱得上是人中龍鳳。
“你的朋友你已經不去接,倒要煩勞人家花公子去。”看到這三人進來,朱停搖著手邊從房間桌案上取來的扇子調侃道。
“出去吹吹海風也是少有的體會了。”花滿樓笑了笑。
若不是他眼神裡少了幾分焦距,在這一個照麵之間,時年實在很難看出他是一個瞎子。
這水上浮橋因為海上的風浪,就算是尋常人在上麵走,都尚且需要留意腳下,這位眼盲的花家公子出去了一趟接人回來,卻好像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他話音溫和從容,也讓人不由地跟著他安靜下來,“何況陸小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朱大老板,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若沒有花滿樓好心去接苦瓜大師來,你的齋菜就要泡湯了。”陸小鳳笑道。
“那可未必,這裡還有苦瓜大師的師弟,”朱停指了指金九齡,“我這吃準了師弟在此,師兄要賣個麵子,也照樣能蹭上飯。”
時年又打量了一眼金九齡。
這怎麼又是個少林門下……
才經曆了無花和南宮靈的事情,她對少林在外行走的弟子無端的警戒,倒不至於到印象不佳的地步。
但如果這個人是上來就給人瞎出頭的金九齡的話,可能還是先放去有待觀望的行列裡比較好。
她這打量隻是餘光的掃視,引不起彆人的注意,但有一個人對她的打量卻已經到了讓她不得不在意的地步。
這最後一位進來的青年是何身份,其實並沒有第二種可能。
她以宮九的身份跟吳明說的自己出手的理由,也正是此人。
陸小鳳的朋友,萬梅山莊的主人,西門吹雪!
但時年想不通自己是哪裡引起了他的注意,居然讓他在進屋之後的第一時間看向的不是自己的好友,而是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你不是個劍客。”西門吹雪突然用冷得出奇的聲音開口道。
“確實不是。”時年回複得很坦然。
此時牛肉湯和木一半都不在場,知道宮九底細的不在,她到底是擅長什麼本事還不是她說了算。
陸小鳳有些莫明地在兩個人之間視線逡巡了片刻,司空摘星更是不解,方才交手的時候,她明明用的就是無形之劍,但提到劍,在座的又大約並不會有人比西門吹雪更了解,顯然他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出交手。
“你用的是刀。”西門吹雪又篤定地開口。
“閣下有何指教?”
朱停又想把太師椅往後挪了,他覺得這一邪一冷的兩人對視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來。
然而從西門吹雪的口中隻冒出來了兩個字,“不錯。”
然後他便坐了下來。
“他什麼意思?”朱停小聲地問陸小鳳。
“大概,刀就是刀,劍就是劍的意思。”陸小鳳摸了摸下巴回答道。
他突然覺得這位宮九公子好像是一個砸進平靜海麵之中的巨石,也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影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