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盤算著要如何將這些無名島上的“隱形人”在這水上集市的輿論上再多派上幾分用場,沿著最靠近外圍的浮橋漫步,就看到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領著幾位侍從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對方一看到她腰間掛著的那塊玉玦,便是眼神一動,徑直朝著她走了過來。
顯然他就是直奔著她來的,而不是恰巧經過。
不對,準確的說,他找的是宮九。
時年一眼認出來,此人臉上帶著個做工精巧的人/皮/麵具,比起特定模仿某些人的麵具,這種隻為了隱藏身份做出個假臉的,在五官上多少容易有些違和感,但不得不說,做這個麵具的人已經算是易容的個中好手了。
再看他帶的侍從之中還混有白雲城的守衛,時年毫不懷疑,這位正是花滿樓在拜訪葉孤城的時候聽到有人稱呼為世子的那一位。
這一帶正好也沒什麼人,所以對方並沒太顧忌地上來拱了拱手便開口道,“原來是太平王家的王兄,此前見到王兄那一手擒拿司空摘星的手法實在漂亮,隻可惜沒能親自上前來說兩句。”
“你是?”他身上可沒有個昭示身份的玉玦,時年問出這話也壓根不怕自己被人揭穿。
何況,對方還帶著易容,就算原本的宮九認識,她也大可以推脫過去。
“小弟正是南王世子。父親覺得小弟沒什麼本事,便將我送去白雲城拜白雲城主做劍術上的師父,也不求學出個名堂,像王兄這樣可以聞名江湖,隻求學個一招半式也就夠了。”
南王世子……
這人開口的語氣禮貌,但很奇怪的是,時年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尤其怪異的倨傲。
大約是在金風細雨樓中養成的習慣,她對江湖和朝堂的界限並沒區分得這麼開,所以在大致了解了江湖勢力之後,她也對此時官方的分封情況大致有了數。
南王的封地已經臨近南海了,找上葉孤城拜師在情理之中。
可為何這位應該算是邊陲之地的世子,在對待她這位雖然是假冒,卻確確實實是太平王世子的兄弟的時候,有種居高臨下的、認定對方不過是個武夫的意味。
“原來是南王世子,不知王弟有何事?”
南王世子擺了擺手,“不是什麼大事,王兄不用緊張,既然都來了此地那就是緣分。不過我見王兄受陸小鳳之邀去做客,那陸小鳳與花滿樓是至交好友,不知王兄可曾見到他了?”
時年不知道他問及花滿樓的用意,這瞬息的斟酌後,她將本想脫口而出的話改成了——“見自然是見到了,不過是個商賈之子罷了,王弟為何要提及此人?”
南王世子笑道,“自然,商賈之子以太平王的地位是看不上的,王兄覺得我打聽他奇怪也理所當然,可花滿樓到底是江南花家的嫡係,你也是清楚我們南王府的位置的,倘若有些商業上的交易想拓展出去,找江南花家要合適一些。”
“不知王兄可方便替小弟引薦一番?”
他說的話確實在情理之中,但他撥弄著手上的扳指,這個動作卻顯得他有些焦慮。
焦慮,代表著他在說的或許是個假話。
陸小鳳覺得葉孤城其實對此地的秘聞沒什麼太大興趣,要不是她今日意外出現,葉孤城並不會這樣成為視覺的焦點,對此親自拜訪過葉孤城的花滿樓也持有同樣的看法,他們也並沒避諱在時年麵前說出這個結論。
這麼一想,恐怕更想來此的還是這位南王世子才對。
但放著那海上秘聞不管,先來找一個說白了跟花滿樓也沒見過兩麵的堂兄弟,來代為引薦和花家做交易,這事情怎麼聽怎麼覺得古怪。
尤其是他提到南王府的位置偏僻,卻還持著一份優越感——
與其說他是要借助花家的貨路將東西運送出去,不如說他這話裡更像是在給予一種恩賜。
時年權且記下了此人的古怪之處,打算回頭讓人也查查這位的底細,“引薦稱不上,倘若我下次前去拜訪,王弟隨我一道去就是了。”
至於去了見不見得到人,那就要看她的調查結果了。
南王世子笑得多了幾分放鬆,“那就煩勞王兄……”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停在了那裡,眼神有些怔愣。
時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一對雖然在意料之中,但也勉強算是有些意外的組合。
那是金九齡和“上官丹鳳”。
金九齡可以算是長了張俊俏的麵皮,雖然年過四十卻也保養得宜,但在此時的南王世子眼中,他和身邊的女伴形成的鮮明對比,無疑是讓人覺得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上官丹鳳”穿著的依然是那身黑衣,沒有鮮花鋪路,隻有搖晃不穩的浮橋,可她顯然很懂得如何用這樣簡陋的條件來表現出自己的優勢。
這位在一出現便給時年留下了指揮手下打劫自己卻裝無辜很有一手的女人,因為海風將她的黑衣黑紗朝著一側吹動,更顯出幾分弱柳扶風衣袂翩躚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來算盤打得極好,然而上來三個手下都遭到了時年的迎頭痛擊,她休息得恐怕不大好,表現出來的就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南王世子眼睛都要看直了。
“上官丹鳳”的樣貌本就是一等一的好,她當然扮得了端方耍得了明豔潑辣,但她為了和金九齡聯合便得先捧著這位六扇門名捕一些,這副做派也正好戳中了南王世子的保護欲。
金九齡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看過來。
那個眼神直愣愣看著“上官丹鳳”的毛頭小子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這麼沉不住氣想必也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倒是那位九公子看到了他們兩人在一起,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妙,覺得得找個糊弄過去的理由。
“我記得那個男的是陸小鳳的朋友。”南王世子當然不可能不認得金九齡,他隻是需要找個切入的話題,“王兄可知道他身邊的那位姑娘是什麼身份?”
時年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滑稽。
在她的判斷裡有待觀望的金九齡、“上官丹鳳”和南王世子,眼看著可以搞出一番三角戀的狗血故事。
她決定添一把火,反正越亂越好。
她冷著語氣回答道,“劫匪。”
“什麼?”南王世子一時之間沒從時年的話中反應過來。
“我說,那個女人是個海上的劫匪,此前竟敢對我的船動手,我讓金九齡給我看著處置,這便是他給我的答案。”
南王世子聽懂了。
但他的眼神也更亮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