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是彆人,正是方才還在趙全海口中提到的,王一抓、邱清波和孫天南三人。
這三人的形貌特征都極其顯著。
王一抓雖然自詡為鷹,更是視人如雞,實則他自己生得極其乾枯瘦小,隻有一雙手生的飽滿而如銅皮鐵爪,顯得異乎尋常。
邱清波邱七爺出自名門,年輕時候更是江南出了名的氣度出眾的美男子,如今年歲已大,卻依然有一份世家之態。
至於孫天南更不必說了,他是自家劍派的開山之人,通身的劍氣讓人無需懷疑他的實力。
他們看到這遍布石筍,石筍上生有熒光奇景,誠然是個寶藏入口之地該有模樣的地方,先到的三人居然是一對年歲不過三四十的男女,和一個年輕得過了頭,金縷玉衣映襯著洞中熒光宛若仙妖的少女,也不由地吃了一驚。
王一抓本以為這三人是一家三口,但他眼神毒辣,很快便發現,在這三人中為首的,居然不是那個男人,而是那絕無可能超過二十歲的姑娘。
他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灰蝙蝠的屍體。
灰蝙蝠死得極其乾脆利落,更是被一種罕見的手上功夫所殺,王一抓自己就是用鷹爪功的,如何看不出來這樣的本事,沒個三五十年的根基,應當是用不出來的,可他也很清楚,以貌取人是最容易讓自己在陰溝裡翻船的。
他當下便對這三人提高了警惕。
“不知幾位是?”
時年踱步向前,開口道,“早聽聞王、邱、孫三位老爺子要到,想不到來得這麼快,果然是老當益壯。”
被點破了名號,三人又是臉色一沉。
“既然都是奔著此地的東西來的,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這位是氣拔山河銅拳鐵掌震中洲的西河總鏢頭趙全海,這位是雪花刀柳玉如,至於我,幾位怕是還沒這個資格知道。”
趙全海聽到那在鏢師之中行走所用的名字從時年的口中說出來,本有種格外不好意思的情緒,卻被時年的後一半話給提起了緊張的情緒。
她這話說的太過於囂張了。
他甚至來不及琢磨這格外拉仇恨的一句話,是否與時年此前表現出的情況有些不太吻合。
趙全海是知道她來曆不凡不假,可那幾位老爺子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如何能接受自己被一個後生如此調侃。
跟王一抓等人進來時間相差無幾的黃雞大師和嘯雲居士,剛適應了這洞中的五光十色環境,便看見鷹爪門那個老熟人含怒朝著對麵的小姑娘出了手。
洞中無風,王老爺子一出手鷹爪破空卻帶起了風。
他雖為鷹爪門的頭號高手,穿著卻很樸素,幾人隻見一道灰影閃過,直撲那錦衣華服的少女而去。
然而他這視人如雞從不落空的鷹爪非但沒有抓住對方漂亮的脖子,反而迎上了一指。
不,準確的說是食指中指並作的靈犀一指。
這一指出手得太快,甚至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看似陷入了鷹爪的包裹之中,卻是一指勁氣肆意,幾乎要將這鐵爪一般的手給打個對穿。
王一抓本能地便想要後撤,他身形瘦小也正好讓他有了來去如風的本事。
然而一道流雲飛袖卻像是一道溫吞的枷鎖一般糾纏了上來,他這鷹爪一翻便要試圖撕開對方的衣袖,卻忽然感覺到,正在這流雲飛袖的翩躚袖影之下,對方的手無聲息地又出了一招。
這一下點中他手腕的力道看似輕柔,實則絲毫也不遜色於那方才與他對峙的靈犀一指,更是讓他明白了灰蝙蝠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輕如幽蘭的指訣何等狠厲!
王一抓哪裡還顧得上擺出什麼前輩風範,狼狽地翻身撤離,在邱清波驚覺不妙出槍的掩護下脫離開了時年的桎梏。
下一刻這姿態淡然若仙的少女的手指便按住了邱七爺的紅纓槍。
那本該是一槍橫掃江南的招數,卻在她這輕描淡寫的一捏之下變得如同稚童耍槍一般。
她這纖細而柔和的手,按住槍尖的動作,絲毫沒給人掙脫的餘地。
時年看出來了,這幾人雖然可以稱得上是有些本事,更是有些經年累月在江湖上積攢的名聲,可惜實在不能算是真正躋身頂層的高手。
或許比之當日在擁翠山莊組成劍陣之中的六人中稍弱一些的幾位要強,卻顯然比之能跟她初來此地時候遇到的邀月都要差上一大截,更不用說是此刻嫁衣神功突破的她。
趙全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抱大腿決定顯然很正確,也無怪她敢說出王一抓等人還不配知道她的身份。
他站在這一端的局外,自然也看得清楚,時年這一指逼退王一抓,又一手製住邱七爺的功夫,給這五位老江湖帶來了何等的震撼,但同時,這幾位雖未言明,但已然在此時站在了統一的戰線上。
趙全海不由心頭一緊。
時年表現得過分出挑,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她越是表現得強勢,也就越等同於在對方麵前宣告就自己對於這燕南天寶藏的勢在必得,無疑也將這些人推到了同仇敵愾的戰線上。
這些個老油條看起來對這個來曆不明又有以一敵二本事的少女心存忌憚,卻在眼神交換之間——
黃雞大師和孫天南一道出了手。
趙全海剛也想有動作,被柳玉如攔了下來,“不必擔心,她好像並不想要我們幫忙。”
石洞中斑斕的光線,並沒掩蓋住她此刻那張玉麵冰容之上的笑意和不屑。
拂塵與長劍都朝著她指來,她忽然壓低了邱清波的槍尖淩空躍起,拂塵正好從她身下掃過,而她的足尖則踩中了孫天南的劍鋒。
這看似以一敵三的場麵幾乎隻存在了片刻。
電光火石之間,邱清波手中的槍頭忽然感覺到一陣格外可怕的力道。
一旁的柳玉如覺得這場麵有點眼熟,她的柳葉刀便被時年從她的手中奪走過,如今這個“受害者”變成了邱清波而已。
金縷玉衣的華光讓人幾乎看不清時年的動作,更何況在這金影之中還裹挾著一道寒光,正是那從邱清波手中搶奪下來的紅纓槍。
在場看得清她動作的也好,看不清她動作的也好,都聽到了一聲格外清脆的槍杆斷折的聲音。
邱清波還來不及心疼這陪伴自己多年的槍就這麼慘烈地被人給掰成了兩半,便看見槍尖橫掃,與孫天南的長劍相撞,槍出寒光,讓本對自己劍術格外有信心的天南劍派掌教猝不及防之下被劍尖上傳來的勢不可擋的力道擊退。
另一端的木棍輕描淡寫地繞起了拂塵絲線,嘯雲居士正想用他那一叱開山的音攻之法替黃雞大師掠陣,便已經看到他那位同鷹爪門王一抓形成鮮明對比、名為黃雞實則身材魁梧的好友,拂塵脫手而出的瞬間,裹著拂塵的槍杆將他挑飛了出去。
王一抓返身襲來慢了一步,便已經來不及加入這聯手對敵之中。
他本應該出爪避開對方那讓他都覺得發怵的手,從她的頭上動手,可他突然驚覺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一樣東西,正是邱清波的槍尖。
“王老前輩,您怎麼還是記不住教訓呢?”時年笑道,反手便將另一手的槍杆甩出,正中已覺得武器脫手已是他平生所遇奇恥大辱之事的邱清波。
時年對江彆鶴有所懷疑,聽聞此人身為浙東豪門,與江南大俠相交甚篤,如何不在此時多找他一點麻煩。
邱七爺腰腹一痛,人已經飛了起來,正穿過藏寶圖指示的石筍堵截得隻剩一道黑黢黢的入口。
那勞什子的需要月上中天,月光映照才能從中間穿過的說辭赫然是個騙人的假話。
他全然沒受到一點阻攔地滾了下去,一陣讓人覺得骨頭都得被摔折了的從石階樓梯上滾落下去的聲音,從這前方的黑暗之中傳來。
緊跟著便是邱清波的一聲驚呼,“你們快來看!”
時年當先追了過去,即便她明知道底下是個什麼樣子,她也得做出一副在追擊的樣子,何況其他人已被她這武力值所震懾,不敢同她搶奪這先行一步的權利。
跳下石階,入眼的卻不是什麼藏寶之地,而是一座墓室。
準確的說,這是個擺放著峨眉曆代祖師靈位的墓室靈堂。
一座座的棺材在這個比方才幾人交手的地方寬闊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那個陳列著,也不像是進來時候的甬道石窟,此地居然有不知道從何處吹來的風景,將棺材前麵鵝黃色的神幔吹動,愈發顯得此地陰森的厲害。
“怎麼會是這個地方?”跟著時年進來的趙全海麵色一變。
峨眉派祖師埋骨之地自然是他們的禁地,若是門派禁地被人闖入,他們還一無所覺的話,這門派上下數千人的顏麵何存,他們這闖進來的人更是要列入被峨眉派通緝追殺的目標了。
“墓地怎麼了?”覺得自己一把老骨頭都要被摔出問題的邱七爺咧著嘴忍著痛回答道,“哪有人會想到燕南天會將寶藏放在彆人的棺材裡,更何況,若沒有實力從峨眉派的手中將東西帶出去,又有什麼資格繼承神劍訣這等功法。”
時年估摸著如果做出此局的幕後黑手在此,一定會將邱七爺引為知己的。
但他隻朝前走出了兩步,腳下的地麵突然陷落了一個小坑。
那一聲極其輕微的機關嵌合的聲音從他的腳下傳來的瞬間,四麵的石壁上突然開啟了八扇門,強光從門中映照出來,讓人驟然間眼睛從隻看到棺材前的白蠟燭,變成目眩的大片白光。
數十道劍光從門中發作,直指進入此地的每一個人而來。
與此同時,一聲威嚴的怒喝回蕩在整個石室之中,“何方狂徒,竟敢擅闖本門聖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