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75(金風細雨18-一更)(1 / 2)

宮中巡視的禁衛軍覺得今晚的皇宮有些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倒春寒,前幾日分明已經回暖了溫度,在今日又顯得格外的冷。

也或許是因為夜裡起了霧,目之所及有種輕微的朦朧感,這才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

執著銀戟的禁衛軍從夾道間走過,兩側和遠處的宮牆在月色和霧氣中都仿佛是消退去了原本的顏色,顯出夜幕裡的蒼白來。

走在最末的兩個突然感覺背後有些發涼。

其中一個下意識地想要往後看去,可等他轉過身的時候,又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又被身邊另外的守衛小聲提醒了句莫要東張西望。

誰也沒見到在斜後方的宮殿屋脊上伏著的黑衣人。

準確的說是一片烏黑的鬥篷,隱沒在了背光的陰暗處。

從這片鬥篷之中突然丟出來了幾根陣籌,又有一道氣勁將陣籌邊上的石子給打偏了幾分。

【不愧是諸葛神侯教導出的禁衛軍。】鏡子感慨了句。

其實方才那名軍士的感覺並沒有出錯,在他轉頭之前,時年正如一道夜霧中的清風一般擦過了這隊列的身後,避開了另一方巡視的視線,又驟然踏空而上翻到了屋頂上。

以至於誰也沒能發覺她的行動。

“可惜雖說皇宮大內的高手不少,但現在在這裡的,也就隻有一個米蒼穹能給我造成點麻煩。”

【你就不怕結果是米蒼穹被問罪,而諸葛神侯暫時無事嗎?】鏡子忍不住發問。

到時候先被責罰的是有橋集團的人,捉拿裝神弄鬼之人的責任也未必會落到元十三限手裡,說不定負責的還是諸葛神侯,那計劃就全部亂套了。

“所以說,這件事還是需要神侯配合的,不是讓他配合著讓我一手,而是配合在該來的時候發覺有人闖宮。”

神侯府本就距離不遠,他是來得及趕到的。

米蒼穹隻要以護駕的名義保護皇帝的安全就夠了,而諸葛神侯卻勢必要前去追凶。

至於如何說服的神侯,蘇夢枕沒詳細說。他在京城裡這麼多年,算起來跟神侯府的交情也算不錯。

也或許就連諸葛神侯都不願再維持這樣的僵局了!

她的雙手都藏匿在黑袍之下,在屋脊上以指力刻意地刮蹭出了一點痕跡。

這些遺留下來的痕跡自然會在事後被人所察覺,從鬼怪所為轉為人力為之的方向。

這位迷信道教的皇帝,總不至於在看到了真實的痕跡的情況下,還覺得真是鬼神作祟。

她清點了一番布置下去的陣籌後,確保這些東西足以保證她在撤離皇宮的時候,就算不全力出手也足以安全脫身,又清點了一番自己身上的東西後,這才心滿意足地一個翻身從屋頂上輕巧地落了下去。

裝神弄鬼,自然要先有這個鬼!

時年選中的假扮的身份,不是彆人,正是死在她手裡的九幽神君。

這個曾經籠罩在黑霧中的高手,時年以五行陣法輔助也能裝出個七八分相似的樣子來,何況她手裡還有一件九幽神君的武器。

那是陰陽三才奪中的陰奪。

陽奪在狐震碑的手中被時年削掉了上麵的棱刺,將這位九幽神君的大弟子釘在了客棧的牆上。

這東西後來被文張收走,方應看處理他的屍體的時候,因為覺得那大化酞醪的毒性有意思被他當做了收藏品。

而陰奪,在九幽神君和時年的交手中,被他丟了出來觸動了機關發出劇毒,卻被時年躲了過去,在掃尾的時候還是落在了時年的手中,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九幽神君的武器除了那綠袖子紅袖子,最具標誌性的就是這陰陽三才奪了,要想偽裝成他的鬼魂不甘心自己還未當上國師就慘死,心有不甘而前來皇城索命的樣子,有這麼個道具可要有說服力多了。

而等到那些人為的痕跡被發現,又能順遂地將旁人的目光引到當日擊殺九幽神君的神秘人身上。

按照方應看都已經幾乎完全相信了的來曆,她當時還在毀諾城中,當時殺了九幽神君的人跟她就沒什麼關係,現在這個裝神弄鬼的人自然更沒有!

即將潛入皇帝寢宮的時候,她在廊廡的陰影之中朝著天上看了一眼。

她實在選了個前來此地的好時候,此時就連月光也在幫著她,夜空之中的陰雲掩住了那一輪殘月。

正在這月光都顯得稀薄將缺的時候,時年體內的內息以當日昆侖山上物我兩忘的方式運轉,讓人愈發無法捉摸到她的存在。

她的指尖彈射出去了一抹銀絲,瞬息之間將她拉到了宮殿的窗口。

黑蜘蛛的神蛛淩空,銀絲渡虛之法!

這玩意時年當初要了一份去,派上用場的機會卻實在不大多,但現在能用的東西有限的時候,卻不妨將它用一用。

也恰好吻合了九幽老怪來去無蹤的特點。

她悄無聲息地翻入了室內。

距離這位對蔡京一黨的啟用到了寵幸地步的皇帝僅有這麼幾步之遙,時年覺得說不定她現在往對方的脖子上比劃比劃,把大化酞醪的劇毒掉上去,甚至能完成弑君之後毀屍滅跡的任務。

可到時候朝局動蕩,或許還不如今日的處境。

起碼因為連雲寨之事,皇帝近日來無法確認蔡京和傅宗書是不是都為了手中能夠掌握有威脅他的把柄,這才導致在將戚少商押解回京的路上連番出事,更是導致了顧惜朝抵達汴京之後的情況都失了控。

現在溫火滾的下落也遍尋不到,即便被懷疑是將他藏起來了的傅宗書連連叫屈,也隻能連帶著蔡京一道在皇帝的黑名單上躺一躺。

他總歸還是可以利用利用的,殺是殺不得。

時年隱藏在黑袍之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嚇一嚇,讓他遭罪一番倒是沒什麼問題。

皇帝本就因為這件懸在頭頂,可能對他的皇位造成威脅的事情有些煩悶,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入睡。

淺眠的狀態中,他忽然感覺身上的被褥明明都好好地蓋著,卻有一股徹骨的涼意從四麵八方地湧來,幾乎要將他的四肢百骸都給凍結住了。

他冷得驚醒過來,正想喊人來添一床被褥,順便痛罵這些不懂得看溫度變化提前準備的內侍一頓,陡然看見在他的眼前飄起了一點燭火。

這火光透著股森然的綠色,讓人幾乎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夜晚覓食捕獵的狼的眼睛。

他驚得當即都要後退,卻發覺自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氣勁給鎖定在了那裡,寸步也不得動彈。

這幽綠鬼火映照出的黑袍,在他驟然驚醒本就迷糊的狀態下,幾乎被他看成了一片黑霧。

而他之前是見到過這樣的一團黑霧的,那是由蔡京傅宗書等人聯名推薦來的九幽神君,可惜他不是諸葛神侯的對手。

當然皇帝也必須承認,他其實一點兒都不喜歡這位仿佛是個幽魂的九幽神君,若不是他看起來實在還有幾分本事,皇帝才懶得應付他。

可是,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九幽神君分明已經死了!

還就是前一陣子的事情。

若非是這位武功極高的江湖前輩死在了那從連雲寨返京必經的曠野之地,又如何會讓事情變得如此複雜!

皇帝死死地盯著那一團飄蕩的鬼火。

他起初以為那是燭火,可再看去的時候,燭台之上好像沒有蠟燭,隻有那一團仿佛是從虛空之中燃燒起來的綠色火苗,而被火光照亮的黑袍,也像是被一團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支撐著,起碼他此刻就看不見絲毫屬於人類的特征。

在他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泛了上來,而像是為了呼應他的這種變化,原本是將他驚醒的寒涼也在此時忽然轉為了極度的炎熱。

這種可怕的溫度好像是從麵前的幽綠鬼火上發出的,又好像是從那黑袍中藏匿的,他腦子裡閃過的是什麼九幽冥火的傳聞,又緊跟著在恐懼的恍惚中覺得,似乎也有可能是從床下傳來的,而現在他便是那個被架在火上炙烤的人。

白日裡元妙先生說的什麼他近來有衝煞之危的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以至於他在這意識模糊之中聽到這一團黑袍如濃霧的家夥說的什麼“還我命來”的時候,竟然絲毫也不覺得意外了。

可他又怎麼可能不恐懼!

他求仙問道便是為了長生,能在這帝王的位置上坐得更加久一些,又如何甘心死在這什麼九幽神君的鬼魂手裡。

可是他雖練了點強身健體的本事,卻實在不能分辨出此時讓他動彈不得的到底是妖術,還是對方可怕的內功造詣。

甚至就連他嘗試發出的呼救聲也仿佛被堵塞在了喉嚨口,眼看著黑霧之中的紅色袖子纏繞上他脖頸的時候,他居然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強烈的窒息感隨著那袖子的收攏傳來,在極端的求生欲的作用下,他覺得自己的右手好像突然間可以動了,他想都不想地將床頭的茶盞打翻在了地上。

皇帝有什麼異動,外麵看守著的人又如何有可能待著不動。

於是緊跟著幾個內侍衝了進來,可他們剛衝進來便看見了大片的磷火,更是透過這片光怪陸離的火焰屏障,看到了皇帝快要被一團黑霧中伸出的舌頭給卷進去吞吃入腹了。

時年不知道,她選擇用喬裝成九幽神君的打扮後,用紅袖子的一波攻擊,居然還能起到這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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