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中冰冷的威脅讓神獸種有一瞬間的愣怔。
很快,他們恢複吊兒郎當的表情,讓開一條路,“伏焰大人、離原大人和朱南大人是教導過我們,暫時不許再對海幽種下手。但是他們可沒這樣教導彆的種族。”
“彆的種族做了什麼,可與我們無關哦。”
沈容冷著臉將元婭送到海幽種庭院門口,“去吧,注意安全。”
元婭點頭,眉眼哀戚,唇畔掛著悵然的笑,“還記得你以前在我眼裡就像個孩子一樣。這麼快,就長大到可以叮囑我、照顧我的樣子了。”
沈容握了握元婭的手。
周圍是不懷好意的神獸種,在他們的注視下,她果決地鬆開元婭,明媚的眼眸黯淡了一分,冷了一分:“去吧。”
元婭轉身,依依不舍地背上行囊往外走。
她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和沈容說,可是不能再說了。
腰上新長出的尾羽,有力地在她腰際飛揚。
從前,這些尾羽就像是花瓶上的蝴蝶結,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而現在,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元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掃視圍在海幽種庭院門口的神獸種們。
他們高大,強壯。
他們的身軀是那麼的有力。
沈容站在他們之間窄窄的過道上,嬌小又纖細,仿佛隨時會被他們淹沒。
憑什麼?
憑什麼,隻因為弱小,就連和家人多說幾句都不能夠?
元婭第一次理解了沈容。
海幽種的眼眸,一向柔軟得像蕩漾著一池春水。
但此刻,這池水漸漸結了冰。
她又走回來,“容,你對其他種族有什麼想法?”
惡劣的神獸種們用暗沉的眼眸注視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卻用明媚坦蕩的眼神,望向她的眼睛,“我想要尊重與和平。”
“等到我成為神,我會為海幽種爭取我們應得的利益。到時候我們就不會再受人威脅了。”
沈容有一點黯淡下去的眼眸,又燃起了希望的光。
元婭哀傷地微笑,輕輕撫過她的臉,“你才十五歲,從小在神海域長大,在伏焰出現之前,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是南神海域附近的樹林和原野……”
元婭低低地說著她在伏焰出現之前的經曆。
沈容不知道元婭為什麼這樣說,隻聽見元婭最後輕歎:“你還太小了。”
元婭說罷,抱了抱她,又笑起來,轉身離開。
沈容望著她的背影,有點茫然。
元婭好像變了。
不對,不是變了。
而是在某一個刹那間,想通了什麼。
元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日暮西墜,殘陽將天邊染得血紅,將她手中冰藍的浮沉鎮海也染紅。
神獸種們陸續散了。
沈容回自己的庭院,進門時,她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背上。
回頭一看,那些神獸種正一邊往遠處走,一邊用和她同樣的姿勢回頭看她。
夕陽給他們鍍上了一層血色的衣,將他們的臉隱在了看不見了晦暗裡。
沈容琢磨著元婭的話,收回視線。
她坐回庭院裡,將劍放在玉桌上,拆開元婭帶來的東西。
是許多鄰居和家人自己做的小魚乾,海藻乾之類的食物,還有那些和她一向不對付的海幽種們給她送來的首飾及信件。
【容,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真的很厲害。新生出的尾羽很好用,也很漂亮。我們因為你強大了不少呢!
ps:一個人在外記得也要好好打扮,我們海幽種是海底最漂亮的種族,絕對不可以被彆的種族比下去!】
沈容噗嗤笑出聲,放下這封信,看下一封,是爺爺奶奶寫來的。
【容,辛苦了。
族中仍有一些人不理解你,覺得你是多此一舉,覺得我們現在也沒有變得多強大。
但,無論我們最終有沒有變強大,我都相信,終有一天他們都會明白你的辛苦、你對海幽種一族的期望。
ps:我們都很想你。】
沈容眼眶微熱,收起信件,拿起小魚乾吃起來。
咬了一口小魚乾,尖利的魚刺不小心刺到她的舌頭。
舌尖一痛,沈容愣住,突然又拿起爺爺奶奶寄來的信看了一眼。
——族地中仍有一些人不理解你……
這段話在她眼裡來來回回。
她放下魚乾,放下信件,把桌上的浮沉鎮海放在腿上,握緊,再握緊。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提劍衝向神選之庭的大門處。
·
“真可憐,海幽種容如果知道這事,會生氣的吧”
“你這惺惺作態的語氣有點讓我反胃。嗬,這能怪誰呢?隻能怪她自己。她讓這隻海幽種和她一樣生起了反抗的心。如果這隻海幽種還像從前一樣聽話,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伏焰,你——”
沈容趕到神選之庭的門前廣場上,看見三道身影站在廣場的高處,俯視著廣場。
他們的聲音,被晚風送到她耳裡。
她跑動間,看向他們。
離原和朱南的調笑聲戛然而止,略微瞪大了眼睛看她。
伏焰還是那幅讓人看不出他想法的表情,高高在上地憐憫了沈容一眼。
廣場上除了他們,還有一圈人正圍在門口。
沈容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惡劣的嬉笑聲也越來越清晰。
“喂,你不是要打嗎?起來打啊!”
“你記住,海幽種容不會再回到神海域了。因為在神選結束之前,她會比你還要淒慘地死在這裡!”
“就算她運氣好,活到最後成了神,你們也彆想和我們平起平坐。”
“神,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你們,永遠也彆想翻身!”
“嗬,今天這個要翻身,明天那個要翻身,這樣下去,你們這些弱小的東西乾脆全踩在我們頭上得了!”
他們彎著腰,對著他們包圍的東西嘲諷地噴著口水。
沈容握劍的手顫抖起來,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
她怕。
怕看到他們包圍的東西,是她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