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 / 2)

一路上,宋清霜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二十分鐘就到了。

車剛剛在宋家老宅大門前停穩,宋然就忍不住道:“你開那麼快做什麼?剛才差點闖紅燈!”

“我……我怕他追上來。”宋清霜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們真的鬨翻了嗎?你們是怎麼鬨翻的?”

“呃,這個……”宋然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和林飛羽那點兒上不得台麵的破事兒,也不太願意和弟弟談論這種肉麻兮兮的情感話題,索性裝作不耐煩的樣子,“你問這些做什麼?鬨翻了就是鬨翻了,哪兒來那麼多為什麼?”

宋清霜垂下眸子,彆彆扭扭道:“沒什麼,就隨便問問,鬨翻了就好。”

宋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麼叫做鬨翻了就好?”

宋清霜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咳,我的意思是說,那個林飛羽心術不正,大哥你不跟他摻和了,當然是好事。”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宋宅,一路上居然聊得十分和諧,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避開了當年的蓮花山車禍,也避開了宋氏集團剛剛被搶走的事實。

宋清霜帶著宋然走進老宅堂屋,宋然毫不客氣地在正中那張老式紅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望著門外那棵婆娑的大黃果樹,不由得有些出神,那棵樹他小時候爬上去端過鳥窩,當時因為這件事情,六歲的宋清霜崇拜了他好幾個月……唉,都是些太久遠的事情了。

宋清霜抿了抿唇,揮手讓傭人們都退了下去,而後他走到宋然麵前,忽然緩緩跪了下去:“大哥,我錯了。”

宋然沒吭聲,他望著門外搖曳的樹影,鼻子極其輕微地酸了一下。

他為宋家賣了半輩子命,最後卻得到那麼一個結果,他不是沒有怨恨過,不是沒有難受過,隻是他性子疏朗,漸漸地也就淡忘了,可是宋清霜這麼一句話,他心底那股隱藏極深的酸楚不甘又仿佛潮水般翻湧上來,原來即便是他這樣粗枝大葉的人,也在等著這句遲來的道歉。

宋清霜見宋然許久不說話,鼓起勇氣摟住宋然的腰,把臉埋在對方懷裡,甕聲甕氣道:“大哥,你還記得嗎?我讀高中的時候,我爸媽出了車禍,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我爸已經走了,我媽也隻剩下一口氣。”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我媽那個時候已經糊塗了,她死死抓著我的手,不停地跟我說,小心宋然,小心宋然……她一直說著這四個字,直到閉眼。”

原來柏文馨垂死之際,曾經提醒宋清霜小心自己?宋然略微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通了,宋剛柏文馨夫婦因為那35%的股份收養了自己,但其實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著他,可當時年幼的宋清霜並不知道這一切,而柏文馨垂死的時候,擔心兒子鬥不過自己,所以才跟宋清霜說了這句話——小心宋然。

原來如此,那麼宋清霜和自己漸行漸遠,直至兄弟鬩牆,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隻是自己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內情,還以為宋清霜因為父母意外去世,又正好是青春叛逆期,所以才變得那麼刻薄,那麼難以溝通。

宋然輕輕歎了口氣:“柏文……柏阿姨是這麼說的?”

宋清霜點了點頭:“嗯,一開始我很震驚,我甚至懷疑爸媽的死和你有關,當然後來交通局證明了是對方司機酗酒醉駕……但我還是很矛盾,我不知道該不該聽媽媽的話,可是後來大哥你接手了宋氏集團,做事又那麼獨斷專行,我身邊那些狐朋狗友們都說,大哥你一定是想架空我,然後謀奪我家的財產,所以我……”

宋然直接打斷了他:“所以你就想方設法地和我爭奪集團控製權?那個時候公司的經營狀況非常不好,你又才十幾歲,我怎麼可能把公司交給你?”

宋清霜低聲道:“是我不知好歹。”

宋然歎了口氣:“你和我爭了好幾年都沒爭過我,所以最後想出了那個餿主意,找了一幫黑/社/會,假裝自己被綁架了,讓我帶著贖金上蓮花山取人?”

宋清霜沉默了一會兒,帶著哭音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對不起……”

他原本就把臉埋在宋然懷裡,宋然感覺自己的衣襟又迅速潤濕了一小片,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

宋清霜丟臉地啜泣了一會兒,又啞聲道:“我根本沒想到,大哥會用命救我,我也根本不知道,大哥原本就擁有宋氏集團35%的股份……這次丟了宋氏集團,丟了CEO的位置,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彆人。”

“唉,說到這件事情,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宋然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本來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林飛羽和宋清霜一起執掌宋氏集團,互相牽製,互相彌補,可是如今林飛羽鬨出這麼一起破事兒,簡直讓他頭痛欲裂。

其實林飛羽的計劃也並非全無破綻,雖然股份贈予之後很難要回來,但是可以申請對宋然那份遺囑做年代鑒定,遺囑一旦作廢,贈予書自然也就變成了無效文件,35%的股權就會重新回到宋清霜這個植物人的監護人手裡。

可是這樣的話,一來“宋小然”就有偽造遺囑的詐騙嫌疑,可能會被董事會提起刑事訴訟;二來宋然也不想讓父母那35%的股權落到宋清霜手裡,雖然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股份,雖然宋清霜也是無辜的,但他畢竟是宋剛和柏文馨的兒子。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宋然隻覺得腦仁兒簡直陣陣作疼,宋清霜卻不再提公司的事情,隻輕聲道:“大哥,蓮花山那場車禍之後,我晚上一直睡不好,總是夢見你渾身是血的樣子,然後一身冷汗地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過了許久才低聲道:“小時候我還可以跑到你屋子裡,趴在床上看著你看,可是長大之後,爸媽沒了,你也沒了,我一個人呆在這麼大的宅子裡,我覺得……好孤獨。”

宋清霜性子清冷矜持,不像林飛羽那樣什麼撒嬌耍賴裝可憐的話都說得出口,這樣一句“我好孤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說完之後,一張雪白的臉忍不住微微發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宋然非常了解宋清霜的性子,看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得心軟了一下,便柔聲道:“清霜,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要去做自己喜歡的、有意義的事情,要真誠地去愛和被愛,這樣你的人生就會很充實,永遠也不會孤獨。”

宋清霜慢慢抬起臉,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宋然,仿佛終於確定了什麼:“當年我不明白,現在我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