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1 / 2)

戰鼓擂得驚天動地, 大雨如注的河麵上,十幾艘黑壓壓的戰船緩慢地從北往南駛來,南岸還遠得幾乎看不見, 但船上的士兵早已經放聲大喊起來:“攻破淮南,活捉葉淮!”

淮南迎擊的船隊中, 一艘巨大的雙層戰船走在最前麵,胡銓手搭涼棚,極力眺望著對岸駛來的戰船, 可水麵上灰茫茫一片, 隻影影綽綽能看見點桅杆的影子,胡銓皺著眉頭,沉吟不止:“沈將軍, 這種天氣水流湍急,風向也不順,淮北軍挑這時候渡江,根本就是白費氣力,我實在想不出來,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不錯,俗話說兵貴神速, 照他們眼下的速度,不等走到河中間, 就要被我軍團團包圍,根本就是兒戲。”周桐道, “我先前在乾州時也曾經見過水軍操練, 從不曾聽過這種打法。”

新任淮水大營統軍將軍沈玉山冒雨站在甲板上,抬手抹了把順著頭盔流下的雨水,罵道:“他娘的周去疾, 昨天過來晃蕩一圈,不等咱們的船到跟前就跑了,今天又來,下這麼大雨,這不是消遣老子麼!”

“隻怕他就是為了消遣我們。”胡銓道,“日日來佯攻騷擾,等咱們出來,他就退兵,這陣子又是大雨天什麼都不方便,來來回回鬨上幾回,等軍心懈怠了,他們就一鼓作氣,當真開打。”

“我猜著他也是打的這個算盤!”沈玉山呸一聲吐出嘴裡的雨水,氣呼呼地說道,“從今天開始,老子也這麼乾!”

雨越下越大,淮南的船隊冒著風浪又走了幾刻鐘,待能看見淮北船隊的大概形狀時,淮北的船果然立刻掉頭走了。

“周去疾這豬狗!”沈玉山又呸了一聲,“芥子大的膽子,也敢來現眼,看老子不活剝了他!”

青州城樓上,周去疾站在巨大的傘蓋底下,望著茫茫一片的水麵,低聲道:“陛下命我隻要下雨就去挑釁,又不讓我真打,又不說是要如何,我這個大將軍當的,真是糊裡糊塗。”

謀士沉吟著說道:“日日擾亂,讓淮南兵疲於奔命,軍心就不免懈怠,到時候再用大軍強攻,也許陛下是這個主意。”

周去疾哂笑一聲,道:“也好,我隻管奉詔行事,成不成的都是陛下的主意,也怪不到我頭上。”

翌日上午,大雨終於停了,周去疾堅守不出,沈玉山卻點起人手,命裨將率領一支船隊擂鼓呐喊,往淮北攻擊,周去疾得到戰報連忙出來查看時,就見淮南的船隊在遠處水麵上一字排開,擂鼓如同山響,等鼓聲停了時,士兵們也不進攻,隻管扯著嗓子大罵周去疾是縮頭烏龜,各樣鄉談粗話花樣百出,周去疾半生富貴,從沒被人這麼罵過,哪裡忍得住氣?等點起人馬追出去時,淮南的船隊早掉頭走了。

第三天葉淮趕到淮水大營時,雨又重新下了起來,淮北船隊趁著雨又往南來,士兵們知道並不會真打,個個也都沒當回事,隻笑嘻嘻地敲著鼓喊著口號,誰知還沒走到一半,雨霧中突然殺出幾隻鐵甲包頭的戰船,箭一般地向他們的船隊衝來,還沒到跟前,羽箭如同飛蝗一般,鋪天蓋地落下。

淮北兵出其不意,頓時都慌了手腳,風浪太急,急切中船也掉不過頭來,弓箭手還沒來得及搭弓上弦,就已經被射成了刺蝟,哀嚎著掉進了水裡,其他人滿甲板亂跑亂喊,混亂中又有不少失足掉下河裡,剩下的很快也喪命箭下,隻有幾個僥幸逃脫性命的,躲在甲板底下瑟瑟發抖,連大氣兒也不敢出,哪裡還敢還擊?

傾盆大雨中,銀盔銀甲的葉淮邁步走上船頭,朗聲說道:“回去告訴葉允讓,要打便打,再用這種無聊的伎倆,本王教你們有來無回!”

戰船倏忽調轉方向,箭一般地往淮南駛去,船去許久之後,幸存的淮北兵才從各處爬出來收拾屍體,誰都沒膽子去追葉淮,隻催促著舵手快些回航。

淮水大營中。

葉淮邁步走進主帥軍帳,淡淡說道:“這雨要是繼續下的話,水寨就得向城裡後撤,儘早布置起來,胡銓協助郭彥,再把沿江的堤壩巡視加固一遍,防著些洪水。”

郭彥和胡銓連忙領命,沈玉山忍不住說道:“王爺,周去疾天天折騰,實在欺人太甚,要麼就打吧?”

“再等等,”葉淮神色肅然,“小皇帝應該還有後手,等他把後手亮出來,咱們再打。”

帳中從早到晚,商議了幾個時辰才散,葉淮出來時隻覺得腦中昏昏沉沉,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向裴勉吩咐道:“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你立刻遣人回去,把裴老接過來。”

裴勉看著他略有些蒼白的麵容,心裡咯噔一下。

百裡之隔,氣候不同,淮路州治所這些天裡雖然也陰沉沉的,但並沒有落雨,文柚猶豫了好一段時間,到底還是決定搬出鎮安王府,去跟文庚辰夫婦兩個一起住。

文晚晚在送她離府之前,收到了葉允讓的第五封信,又寫出了兩味毒物:蟾酥、天仙子。

依舊是裴鬱春診斷出來的毒物。文晚晚現在已經確定,府中有人向葉允讓透露了葉淮的病狀,可她怎麼也算不出來,到底是哪一個。

林氏與葉淮關係雖然疏離,但母子親情,葉淮又是林氏唯一在世的骨肉,不可能是林氏。

裴鬱春是大夫,裴勉與葉淮關係密切,如果他們兩個是朝廷的細作,那麼就有無數機會下手害葉淮,從這點來看,應該也不是他們兩個。

難道是無意中泄露出去的?可那得有多巧合,恰好就能傳到葉允讓耳朵裡去?

文晚晚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字跡慢慢消失,又顯出新的一行字:阿晚,拿到遺詔,我告訴你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