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失眠和夢境(1 / 2)

放下電話的羅納德還是意難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

演員演技發揮不一致,情緒不匹配的問題,充斥著“快節奏”的全片。一想起來,羅納德就覺得尷尬無比,恨不得把演員和工作人員叫回來重拍。

同一角色的前後情感強度不匹配,其實還不算本片最嚴重的問題。畢竟大多數觀眾隻看一遍電影,也不像專業人士那麼敏感,演員前後兩次出場中間的劇情,也會衝淡這種不匹配的感覺。

想到一個角色的劇情中間,插入了其他人的劇情,羅納德就感覺自己非常幸運。“快節奏”是一部多主角的群戲,這樣的話,每個人的劇情隻有整部電影的六分之一,觀眾更不容易發現問題。

如果自己的第一部影片,拍的是傳統故事,一個主角為主,或者是兩個主角對手戲為主的浪漫喜劇,那麼前後情緒的強度錯誤,就會讓觀眾感覺到明顯不對。

試想,如果整部電影講的都是斯泰茜和書呆子馬克的故事,那麼第一次約會的時候,斯泰茜比後來兩人初吻的時候還要顯得激動,這顯然會讓觀眾馬上出戲。

而現在兩人的兩次約會戲,被七八個其他角色的故事穿插打斷,觀眾按照順序看下來,倒是看不出什麼問題。

真正比較嚴重的錯誤,發生在室內拍攝的一些戲份。

比如書呆子馬克和斯泰茜在意大利餐廳裡第一次約會,為了保證拍攝效率,所有馬克的正麵鏡頭,和斯泰茜的正麵鏡頭,是分成兩天拍的。

這樣做,可以節省大量的布光時間,因為每次布光都需要兩個小時以上。

把馬克的鏡頭都集中在一起拍,然後第二天再把攝影機重新對著對麵的斯泰茜,重新打光,一次性拍攝完斯泰茜的戲份。

由於兩天裡演員的狀態不同,演員也不可能準確回憶,複現昨天某時某刻的情緒,兩個演員分彆對著攝影機說話的時候,情緒強度不在一個水平上。

把兩天拍攝的對話鏡頭剪輯到了一起,在兩人的臉之間連續切換,觀眾馬上就能發現不合拍的地方。

而羅納德自己,由於早就知道兩人故事的結局,已經在腦海裡有了兩個角色的固定形象和後續發展,反倒沒有在剪輯的時候發現這個錯誤。

被科波拉導演一語道破以後,羅納德現在真是怎麼想怎麼尷尬,整部電影的室內鏡頭,從頭到尾都是窟窿。

還好在百貨商場拍攝的時候,攝影指導馬修用了特彆的燈光照明係統,讓換邊拍的對話鏡頭不需要重新布光。

所以幸運的是,開頭前十分鐘大量的商場內部戲,兩人對話的過肩鏡頭,都是多同一天拍的。演員還能記得剛才拍攝鏡頭時候的表演強度,這種情緒不合拍的問題不那麼嚴重。

否則剛開場,觀眾就開始心不在焉的跑路了。

想不出辦法的羅納德隻好上床睡覺,剛躺下就開始歎氣。

“哎……哎……”

半小時以後,羅納德還在翻來覆去的想著心事。當年在新世紀拍“搖滾高中”的時候,吉姆·卡梅隆就比自己精明,天天跟在導演的後麵,看導演們怎麼指揮表演,他那時候一定就有目的地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自己倒是參與了各個技術環節,了解了導演拍電影需要知道的各種專業知識。但是這些專業知識還有機會補救學習,導演安排和指導表演,讓後期情緒統一的方法卻沒那麼容易學到。

到哪裡再去找一個導演現場學習呢?

咦?

羅納德骨碌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科波拉不是同意導演工會派一個學徒導演跟著見習嗎?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跟在他的身後學習。

科波拉要拍攝的是se·欣頓的,“世外頑童(the outsiders)。羅納德記得戴安·蓮恩曾經送過自己一套欣頓的合集,作為禮物。

蹲在地上還沒拆包的紙箱裡翻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這本。他翻出來,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一種青春少年的氣息撲麵而來。

半小時以後,羅納德匆匆翻完了,發出一聲哀歎:“這他媽的寫的都是啥?”

的劇情不複雜。

在俄克拉何馬州的一個小鎮圖爾薩裡,有兩幫敵對的青少年幫派。意大利裔的窮人孩子組成的“油頭幫(greasers)”,和富裕的昂撒白人孩子組成的“公子幫(socs,socials的縮寫,原意是社交,引申為有社交生活的公子哥)。

公子幫有汽車開,有冰淇淋吃。油頭幫隻能從褲兜裡扣幾個美分的硬幣出來看場老電影。兩個幫派不知道因為什麼可笑的原因,勢同水火,一下課就開始捉對打架。

鎮上有個屬於油頭幫的孤兒叫“馬仔(ponyboy)”,他有個二哥叫“蘇打水(sodapop)”,他們的大哥叫達雷爾(darry)。

馬仔和蘇打水不是他們的外號,而是他們沒文化的父親給起得真名。彆笑,當時的俄克拉何馬就是這樣一個落後的地方,父親連給兒子起名的能力都沒有。

在花錢請了中學老師給大哥起了個像樣的名字以後,父親開始酗酒,對老二老三的名字就隨便來了。

是以馬仔做主角寫的,他們所在的油頭幫,和公子幫的一個外號“櫻桃(cherry)”的女孩在汽車影院看電影,馬仔和櫻桃有了交流。

這事被公子幫發現後,趁著馬仔和朋友強尼落單,把他們打了一頓,還要把強尼淹進噴水池溺死。

強尼用小刀捅死了一個公子幫的人。馬仔和強尼在另一個出身不錯卻和油頭幫混在一起的青年達利(dally,不是馬仔大哥)的幫助下,到外地的一個廢棄的教堂躲避。

之後教堂失火,強尼為了救孩子衝進教堂,被嚴重燒傷,死在了醫院裡。

馬仔覺得自己要聽從強尼的遺言,衝出這個沒有前途,內卷嚴重的地方。他開始寫作,於是寫成了這本“世外頑童”。

羅納德翻到書封底,上麵寫著“第一次印刷,1967年4月”。

怪不得裡麵的情節這麼奇特,原來是欣頓十幾歲上高中時候的作品。那個時候的阿美利加,還是小鎮青年的阿美利加。小鎮青年的價值觀才是官方和好萊塢推動的價值觀。

欣頓是嬰兒潮一代,那時候很多小鎮青年,紛紛湧入大城市尋找工作,開始了阿美利加曆史上最大的一波城市化進程。

種種小鎮青年的物質貧乏,講哥們義氣,憑武力決定資源分配的世界背景,現在的一代年輕人已經漸漸陌生了。

就在這部出版的那幾年,嬰兒潮正式結束。新一代的家庭平均子女數量大幅度減少,很多在生在郊區的白人中產家庭的孩子,已經離那個叢林社會般的青少年生態非常遙遠。

他們更熟悉的是電話聊天,在學校裡以興趣,而不是出生分類。充足的快餐崗位需求和相對減少的適齡青少年數量,讓工資上漲的足夠高。努力打工就可以拉平一些家庭背景帶來的經濟差距。

現在是一九八二年,嬰兒潮之後的第一代孩子,已經快高中畢業,這些新一代的少年,還會和欣頓當年描繪的情景有共鳴嗎?

反正這不是羅納德操心的問題了。

這部電影,聽尼西塔說科波拉非常看重,認為是女孩版的“小亂世佳人”,男孩版的“小教父”。有潛力獲得和當年“教父”兩部曲那樣的票房成功。

也許是剛才看了“世外頑童”裡那些充滿熱血的情節,羅納德一下子沒有任何睡意。從來睡眠質量上佳的他,居然失眠了。

羅納德想爬起來做點運動,身體疲憊下來以後,就能睡著了。但是深更半夜的也沒有健身房給他運動,洛杉磯半夜出去跑步也有點擔心安全問題。

羅納德巡視房間裡的設備,突然發現了簡·方達送的給自己的那份錄像帶。

“簡·方達韻律操?”羅納德看了看封麵上身材保持的極好的簡·方達,拆開盒子,找到錄像機,塞了進去。

幾個穿著芭蕾練功服,套著暖腿套的美女,在練功房裡擺出各種拉伸動作。鏡頭慢慢後退,照到了最右側的一個美女,正是簡·方達。

“你準備好來做點操了嗎?”簡·方達對著攝影機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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