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年二十九。
大上海舞廳熱鬨了一整年,終於可以休息了。舞廳從大年三十放假到年初五,年初六正式上班。
在茶舞結束,中場吃飯休息的時候,高經理將這個月的薪水發了。
毫無意外,大家這個月的薪水都比往常高,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慶。
有兩個紅舞女不算小費,光點台子買鐘和酒水提成,就拿到了小四千塊錢,就連最冷清的舞女也有四五百塊。白辛夷這個月拿到了二百二十塊,作為才來不到半年的歌女,已經不低了。
江雲琛也來了,他不用每天都守在舞廳,但發薪水這天一定會來。即便如此,作為舞廳的編曲和聲樂老師,他的薪水也不低,一個月雷打不動的五百塊錢,和大學教授差不多。
江雲琛今天過來時沒有空手,竟送給白辛夷一套素描筆和一大疊素描紙,還有一個帆布書包,書包裡麵裝滿了文具。
“送你其他東西你肯定不要,聽蘇皖說你二弟在學畫畫,你小弟也快上學了,正好需要。”
“江老師,謝謝你,這有錢公子哥出手就是大方。”江雲琛都這麼說了,白辛夷隻好收下。
這些富家公子小姐,不貪戀享受,投身於革命,拋頭顱灑熱血,靠的就是崇高的精神信仰。就拿江雲琛來說,他不但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還把父親留給自己的家產拿來買糧買藥,就連組織的活動經費也是他自掏腰包。
蘇皖送給了白辛夷一副皮毛護膝:“你爸爸腿不好,這副護膝就送給你爸爸了。”
“蘇皖,謝謝你。”白辛夷自認不是個外放的人,都忍不住上去擁抱蘇皖了。
這男女主是天使嗎?怎麼會這麼好!蘇皖的這副護膝,送到了她的心坎上。隻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會送護膝這樣的東西。
“這有什麼,要不是怕你推辭,我想給你更多。”蘇皖拍了拍白辛夷的背。
江雲琛看著兩人互動,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而一旁的藍百合,都快酸死了,越發覺得蘇皖虛偽得厲害。看著自己男朋友送彆的姑娘東西,還談笑風生的,太能裝了。
到夜裡十點時,還是江雲琛和蘇皖將白辛夷送回家的。臨近年關,小偷和強盜也想過個肥年。都知道大上海舞廳的舞女歌女收入高,又是弱女子,不搶她們搶誰。
白辛夷自己留了二十塊錢,剩下的兩百塊交給了楊愛娣。
家裡日子寬裕了,楊愛娣也舍得買東西了。前兩天買了雞鴨魚肉,紅豆和糯米粉,還給三個兒子買了鞭炮。到了年三十這天,又去菜場買了一些素菜和熟食。
楊愛娣買菜回來,白辛夷讓她去客堂歇著,自己拿去灶披間洗了。她不怎麼會燒飯,正好原身也不會,就給楊愛娣打打下手。
灶披間平時有三家人做飯,除了一家一個煤球爐子,白家還有一個燒柴的大鍋灶。靠近窗戶的位置並排四個水池子,最左邊的是白家的,中間兩個一個是謝先生家,一個沈姑娘家,右邊是周先生家。
當初往外租房子時,白良傑找施工公司砌了四個水池子,裝了單獨的水表,免得因為水費鬨矛盾。
六七平的灶披間放了這麼多東西,幾家同時做飯的話,就會顯得格外擁擠。好在以前的房先生從不做飯,謝太太使用灶披間的時間也和大家不一樣,平時基本上都是白家和周先生一家使用。
現在,灶披間裡除了白辛夷在洗菜,還有樓上的周太太,謝太太一家回了老家崇明過年,就將自家用的水龍頭鎖上了。
“白小姐看起來嬌滴滴的,居然還做家務啊。”周太太看白辛夷洗菜,覺得有些稀罕。
周先生在公董局做事,周太太是家庭婦女,在家帶兩個孩子,兩個兒子大的九歲,小的和彥彥差不多大。
“我平時都是飯來張口,過年了,也讓我媽輕鬆點,這點活沒什麼的。”
“白小姐是家裡的頂梁柱,就算不做家務也沒什麼的。”說實話,周太太還挺佩服白辛夷的,平時嬌生慣養的姑娘,一下子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擔,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白辛夷笑了笑,繼續低頭洗菜。像周太太這種老式婦女,認為賺錢的人就該在家裡當甩手掌櫃,她一點都不認同她們的思想。
“沈姑娘也來洗菜啦。”周太太見白辛夷不怎麼想說話的樣子,有些無聊的慌,看見沈姑娘進來,立馬寒暄上了,“沈姑娘打算燒什麼菜啊?”
“我不太會燒菜,買了點鹵味,再炒個青菜,燉個白蘿卜排骨湯。”沈姑娘靦腆地笑笑。
“沈姑娘,你用我家的爐子炒菜,用燒柴的大鍋也行。樓上隻能燒水燉湯,不能炒菜見明火,上次前閣著火,差點把整個閣樓燒了。”白辛夷連忙提醒。
前閣失火就是白家的噩夢,也是原身放棄上大學當歌女的主要原因。白家到現在一提起著火那件事,還心有餘悸。
周太太也附和道:“是啊,老嚇人了,我家樓頂的地板都燙人。要不是後閣的房先生動作快,搶出來好些東西,白小姐家裡賠得更多。”
“我曉得的,隻在樓上燒水、燉湯,炒菜在灶披間。’”沈姑娘應聲道。
白辛夷已經洗好了菜,放在一邊控水,把位置讓出來,離開灶披間去了客堂。
客堂裡,白良傑和楊愛娣正看著三個兒子玩七巧板。最小的彥彥玩不好,老給兩個哥哥搗亂,氣得雙胞胎的老大白俊祺要揍他。
“辛夷,菜洗好了?我去炒菜,你歇會。”見白辛夷進來,楊愛娣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