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武漢最終還是失守了,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
不管前方將士如何浴血奮戰,租界裡依舊是歌舞升平,人們在舞廳這個溫柔鄉、銷金窟裡醉生夢死,麻醉自己。
當然,這隻是表麵。實際的上海,充滿可怕的罪惡、野蠻的犯罪和陰險的政治。各路情報部門,在上海各種鬥法,你來我往。
春節時,江雲琛交給大上海舞廳兩千元,作為蘇皖解約的代價。
蘇皖正式離開了大上海舞廳,用江皖大戲院老板娘的身份作掩護,從事黨的秘密電台工作。
上級給白辛夷派來了一個下線顧平,代號羚羊,公開身份是大上海舞廳的調酒師。大上海舞廳的潛伏工作,就由白辛夷和顧平負責。
春節過後,乍暖還寒。日偽特工組織由原來的大西路,搬遷至極司菲爾路76號。至此,臭名昭著的76號,正式誕生。
76號迅速壯大起來,為了向自己的日本主子表忠心,76號大肆搜捕軍統人員和中G地下黨,以及愛國人士。這些人一旦被抓進76號,便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一時間,人們對76號的畏懼程度,並不遜於日本憲兵隊。
白辛夷經過一段時間的成長,工作起來更加遊刃有餘,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經過觀察,她最先發現了楊彩蝶的軍統特工身份。接著又發現,新來的舞女夏蘭身份可疑,不是76號就是特高課的人。
讓白辛夷想不到的是,那個看起來老實木訥、連句客套話都不會說的文心蘭,竟然是特高課的人。
如果不是她一個細微的動作出賣了她,白辛夷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21歲女孩居然是特高課的特工。
夏蘭和楊彩蝶,她隻觀察了一個多月就發現了兩人的破綻。而文心蘭,朝夕相處了快半年才發現其破綻,可見此人心機之深沉。
自從發現了這幾個人的秘密,白辛夷就沒有一刻是放鬆的,每天都帶著麵具生活。一個化妝室四個人,除了黃玫瑰,其他三個人每天都在演戲。
“牡丹姐,鄭公子今天又給你送花籃了,他對你真好。”楊彩蝶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羨慕地說。
“小妹妹,誰告訴你送花籃就是對你好了?”白辛夷決定逗逗這個小戲精,“姐姐我比你多吃一年米,多接觸這花花世界一年,對你說幾句肺腑之言。”
“快說,快說,什麼肺腑之言?”楊彩蝶誓將天真可愛少女的人設進行到底。
文心蘭也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一副想聽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男人送花給女人,可以理解為對她有好感,也可以理解為想引起她的注意,從而達到某種目的。真正對你好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形式的。你看那位孫先生,每次陪著上司來舞廳,從來沒有給玫瑰送過花,人家送的是花茶,給玫瑰養嗓子,這才是真心對她好。”
“好你個牡丹,你說你的,怎麼還編排上我了?”黃玫瑰羞紅了臉,嘴角卻揚起幸福的笑容。
黃玫瑰已經和孫先生正式確立了戀愛關係,就等著明年合約到期結婚了。孫先生的父母一開始不同意兒子找個歌女,見過黃玫瑰後,被她的性格打動,接受了這個樸實的兒媳婦。
這也應了那句話,簡單的人更容易幸福。
“牡丹,我要是像你這麼有智慧就好了?”很少發表言論的文心蘭鮮有的誇起白辛夷來。
“我哪有什麼智慧啊,是見的多了,算是經驗之談吧。好了,不說了,我該上場了。”白辛夷說完,便匆匆地抓起披肩離開。
對於文心蘭這種心機深沉的人,她還是很忌憚的。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小半年才露出馬腳,這人決不能小覷。
演唱結束,白辛夷沒有立刻回後台,也沒有去候場區找人聊天,而是去了吧台。
白辛夷朝顧平招了招手,“阿平,給我來一瓶汽水,記賬。”
看周圍沒人,白辛夷靠在吧台上,壓低了聲音說:“你最近什麼也不要做,文心蘭的鼻子靈得很,我覺得她開始懷疑楊彩蝶了。”
“好!”顧平拿出一瓶桔子汽水,打開蓋遞給了白辛夷,聲音拔高:“新來了一批進口汽水,牡丹要不要嘗嘗?”
“還是算了,進口的汽水味道衝,拿不住啊。”白辛夷拿著汽水去了候場區,找熟悉的舞女聊天去了。
女人多的地方,話題就多。
“也不知道是誰乾的,整整一船的□□啊,大老遠的從旅順運來,全燒了,船上的人也一個沒剩,都燒死了。”
“那可是日本人的船,憲兵隊能善罷甘休嗎?”
“肯定不會罷休啊,整整一船的□□,不知道多少錢呢。憲兵隊肯定又要滿世界抓人了。這下,又有人要倒黴了。”
幾個舞女正議論的起勁,看見白辛夷過來,熱情地招呼她:“牡丹,鄭公子又給你送花籃了。”
“我已經告訴他不用破費了,這年月賺錢不容易,彆浪費在我身上。”
“牡丹也快20了吧,就不準備找個好男人嫁了?”舞女金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