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夷坐在副駕上, 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白良傑和傅靖之的話太直白了,當著她的麵說這些,實在讓她難為情。
不過, 讓她意外的是傅靖之對白良傑的態度, 白良傑剛才對他的態度非常不好, 像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可他卻沒有生氣,還鄭重地向白良傑保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
白辛夷的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傅靖之,正好看到他好看的側顏。
挺直的鼻梁,讓女人都要嫉妒的完美流暢的下頜線, 如精雕細琢一般。他的眼睛雖然不算大,但眼形很好看, 像是狐狸眼。
或許是感受到的視線太過炙熱, 傅靖之轉頭看了過來, 正好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蘊含了一層水光。
白辛夷偷看美男本就心虛, 被抓包後連忙轉過頭, 惹來傅靖之的一聲低笑。
“那個,等出了城讓我開一會兒。”白辛夷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 沒話找話。
“好。”傅靖之嘴角上揚, 看起來心情極好。
白辛夷暗暗呼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窗外,很快就被外麵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車子已經駛出了租界,進入了華界地區。
灰撲撲的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麵容愁苦。路邊到處都是乞丐, 瘦骨嶙峋的乞兒不亞於非洲難民兒童,端著一隻缺了口的破碗,睜大眼睛,充滿希冀地看著路過的行人,等著好心人的施舍。
白辛夷的心驀的一酸,不忍再看那些瘦得皮包骨的孩子。
穿過來兩年了,她沒有出過租界,每天看的最多的是舞廳的燈紅酒綠,接觸最多的是衣著光鮮的客人,見過最可憐的人也不過是那些辛苦拉活的黃包車夫。
如今再看這些掙紮在死亡邊緣的百姓,哪怕她自認心誌堅定,也看得觸目驚心。
“彆難過,以後會好起來的。”正難過間,耳邊傳來傅靖之低沉的聲音。
白辛夷吸了吸鼻子:“嗯,會好起來的。”
車子繼續行駛,又行駛了二十分鐘左右,到了一個關卡,過了這個關卡,往西南方向就可以去杭州。
這個關卡是位於上海西南方向,是進出上海最重要的幾個關卡之一。旁邊建有炮樓和瞭望塔,炮樓有多個大大小小的射擊孔,有手搶步搶射擊孔,還有機槍重武器射擊孔。
不算炮樓裡的日本兵,關卡負責站崗的有三個日軍和兩個偽軍,每個進出城的人和車都要接受盤查。
白辛夷看到行人將手裡的證件遞給站崗的日軍,這才想起來這個叫“良民證”的東西。她整天窩在租界,哪裡想到辦理這個東西。
傅靖之看出了她的顧慮,笑著搖了搖頭,將車子開到了纏著鐵絲網的木柵欄前,打開了車窗,將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了一個日本兵。
日本兵仔細看了一眼證件,又在傅靖之的臉上掃了掃,接著又看了看白辛夷,最後又伸頭往車裡掃了一眼,這才抬了抬手。
那兩個偽軍馬上打開了柵欄,傅靖之開著車子緩緩駛離。
“在中國人自己的土地上,沒有良民證不能進城,這是什麼道理?這些日本鬼子真不是東西!”白辛夷氣得大罵。
“如果你看到他們在南京的暴行,會更生氣。”傅靖之的聲音裡透出一股蒼涼來,目光裡帶著寒意:“有外國記者冒著危險帶出來很多照片,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白辛夷沉默了,心裡一陣一陣的難受。南京大屠殺是每個中國人不願提及的傷痛,即便是過去了快兩年,仍然讓每個中國人悲憤交加。
車子已經駛離了上海地界,白辛夷換下了傅靖之,開了兩個小時後,又把車子還給了他。
因為路況不好,加上現在的車速不如後世的車速快,不到兩百公裡的路程,兩人替換著開了六七個小時,遇到土路時,簡直是塵土飛揚,黃沙漫天。
到達杭州城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
兩人在惠隱寺附近找了個酒店,要了一個三開間的套房,有衛生間,兩個臥室,還有客廳。
白辛夷住的是次臥,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拿著換洗衣服直奔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包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傅靖之拿著乾淨的換洗衣服站在浴室門口,頓時就紅了臉。
他們以前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過,可一個住在一樓,一個住在二樓,使用各自的衛生間。像這種共用浴室的行為,總覺得怪難為情的。
“好好把頭發擦乾,天冷了,彆受涼。”傅靖之像是沒看見她的尷尬,提醒道。
“知道了。”白辛夷小聲嘟囔了一句,迅速回了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