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終被廢棄的小皇帝(28)(1 / 2)

帝王與將軍鏖戰一夜到天明,讓守在外麵的宮人們早早聽見動靜都遠遠避開,沒人敢不長眼地上前打擾。

清早讓蘇明繡扶起來的小皇帝麵色仍含著春意,因困意仍然緊閉的睫毛微微顫抖,映襯她嬌花般的麵容,好似短暫地來了一隻蝴蝶停留在上頭。

她不肯讓宮人叫水,怕自己這丟人的模樣讓人瞧見,蘇明繡知道她害羞,隻讓人將水送來,就抱著她往浴桶的方向走。

等到浴桶裡的水濺了滿地,蕭覓雲才驚覺上當,打這回起,倒也沒再在意叫人瞧不瞧這事兒了,她非得離這位在床上就格外有精神的鎮北王遠一點,否則每次胡鬨過後,都叫人懷疑究竟身子弱的是她還是蘇明繡。

小皇帝滿以為自己把持的皇宮城牆密不透風,跟蘇明繡在年前過了好長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直到這天姍姍往勤政殿去處理堆積的政務——

禦輦從落雪的宮道上經過,卻叫路旁一個正在拾掇花圃的宮人給衝撞了,望單與她身邊的宮女都走過去嗬斥,也不知那宮人是否新來宮中,嚇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饒,側臉正好叫蕭覓雲瞧見。

“等等。”

她出聲製止了望單他們,示意抬輦的人將她放下,明黃色的靴子踩在濕漉漉的宮道上,走到那宮女的跟前,“你抬起頭來。”

那宮女怯怯地抬頭,眼尾一顆極其明顯的淚痣闖入小皇帝的眼簾,蕭覓雲盯著她的五官看了會兒,自顧自地露出個笑容,好一會兒後,陡然一收,“讓孫飛雁過來。”

孫大將軍一直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年前官位升了不少,俸祿也水漲船高,隻是小皇帝沒有更放心的人,便讓她一直管著都城皇宮的護衛,實則整個都城的皇城軍都隸屬於她。

但孫飛雁似乎全然不懂恃寵而驕這個詞,哪怕現在已經隱隱成了武官集團的領頭人,當值的時候也仍然按規矩將自己的名字寫進去,皇帝有召,也從不躲懶,半刻鐘不到的功夫,就出現在蕭覓雲的跟前。

小皇帝徐徐點了點剛才讓起的宮人麵容,“勞煩孫將軍查一查,這皇宮裡最近都讓進了多少這幅模樣的宮人。”

孫飛雁朝旁邊瞥去,本來還沒注意到那宮人有多麼特彆,等視線定格在她眉眼間,多看了幾次之後,倏然明悟過來這宮女究竟長得像誰,觸電般地收回了目光,恭敬地對蕭覓雲應道:

“臣領旨。”

她正想離開,又被小皇帝叫住,“順便再查查,她的身邊,有沒有出現長得像朕的。”

在官場上與那群狐狸處事這許多年,小皇帝早就習慣了對發生在身邊的巧合秉持懷疑的態度,這條宮道是她每次去上朝的必經之路,宮裡的管事早知道她不喜歡人湊近,往日都會早早叫人將附近的收拾妥當,遠遠瞧見禦駕,膽小的宮人都會提前回避。

怎麼就這麼巧,叫她正好瞧見個長得個蘇明繡像的新人獨自在此處,還偏偏不小心做錯了事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這背後謀劃的人,蕭覓雲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尤其是一想到還可能有跟自己長得像的湊到蘇明繡的跟前,她就怒從心中起。

這心情大抵像是一位備胎剛剛轉正,還沒來得及享受轉正的福利,就瞧見許多競爭者爭相模仿,在後頭虎視眈眈,想著將她從這位置上擠下去,取而代之。

——她堂堂蕭周之主,尚且追了這麼久才得到蘇明繡的青睞,這些東西又算什麼,也敢來搶她的人?

想到這裡,她轉身上禦輦之前,又斜睨了望單一眼,“內務府總管是你的人,他什麼心思,朕不想知道,但若再叫這些家夥出現在朕跟前,會有何等下場,你自己掂量。”

望單現在管著蕭周的宦官集團,作為蕭覓雲安插在朝中監視大臣動向的情報網,他手底下不少人才,各個都在想方設法地出頭,心思各異。但蕭覓雲不會管那麼多,她給了望單相應的榮寵與權力,便不會去思考他到底有什麼難處,若是他沒本事,壓不住人,她便換其他人來坐這個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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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還沒到,皇宮裡就有了一輪小小的動蕩,似乎昭示著這個年節難過。

在小年的前一天,都城下了一場大雪,好在有去年年節時的經驗,都城應對及時,沒有再出現城中破舊房屋被大雪壓塌導致人員傷亡的事故。但在宮中的小皇帝,卻並不為此而高興。

這場雪來得快,化得也快,就在開始化雪的那一日,蘇明繡體內的寒毒一並發作,讓她生了一場高燒,臥床休養,可這一躺,就再也沒起來。

殿外太冷,冬日又蕭條,沒有什麼景觀可以看,蕭覓雲也跟著她一塊兒每日窩在床上,但又要被蘇明繡提醒著不要忘記政務。

小皇帝其實待了沒兩天就覺得渾身骨頭都不舒服,也不知道蘇明繡是怎麼躺得住的,但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忽然就覺得心中很難受。

蘇明繡肯定也是不想躺的,若是能起來,哪個喜歡成天隻能在床榻間待著?

她正在把玩蘇明繡的指尖,本來是給她暖手的,但直到把自己暖和的手都變涼,也沒能給對方捂熱,乾脆就像是欣賞冰雕作品那樣,一根根欣賞對方修長而冰冷的手指,揉捏觸摸,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這麼喜歡?”

蘇明繡本來在看書,被她影響得不得不放下書本,乾脆來逗她。

小皇帝起初沒聽懂,心不在焉地點頭,等到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麼,忽然就將她的手給丟開,微紅著臉想說什麼,但見到她毫無血色的麵龐,又將這些曖昧吞下去,臨時換成另一句話:

“雖然這個冬天也很冷,可是過了冬很快就春天了,朕叫內務府的人做個能推你出去看風景的椅子,如何?”

不如何。

蘇明繡猶豫片刻,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清楚,不想要小皇帝有了期待又陷入失望,正想拒絕,可是見到蕭覓雲眼中十分強烈的懇求意味,沉吟許久,還是點頭很輕地應,“好。”

“今年的宮宴單子朕已經看過了,你要不要也瞧瞧,若有想添的菜肴——”

“聖上裁定即可。”

小皇帝安靜了會兒,又來問她,“朕記著你去年喜歡看煙花,再過七日就到年三十,都城裡的手藝人都已經準備好了新花樣,到時這焰火升起,隻要將乾元殿的窗戶推開就能見著,朕今年有了想許的心願,屆時你陪朕一塊兒,可好?”

“好。”

蘇明繡應完,小皇帝卻安靜地比先前更久,這讓她忍不住用指尖刮了刮她的下巴,“怎麼了?還有什麼想做的,一並說完,我都應你。”

蕭覓雲張了張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太多了,她想和蘇明繡一起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想要和這個人在春天賞花,在夏天避暑,在秋天踏青,在冬天玩雪,想和對方走過四季輪轉的每一天,想要像人間平凡夫妻那樣,相守到白頭。

可仔細數來,在蘇明繡對外征戰、而她於廟堂枯守的時間之外,兩人相處最多的時日,竟然是她剛被推上皇位,而對方作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日日來教導她習字、檢閱她功課的時光。

那時候她剛被推上權力巔峰,生怕自己這艘船傾覆於朝堂風雨裡,對蘇明繡又敬又怕,滿腦子都是怎麼樣奪走她的權力,好叫自己在這皇位上坐得更穩一些。

如果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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