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繡的聲音落下,就在衛參商有所動作的一刹那,被她圈在懷裡、像是菟絲花那般依附於她的容融袖子落下,隨後,隻見抱著她的人忽然身形一軟,聲音隻來得及透過麵具傳過去一個字:
“你……”
容融將她接了個正著,把因為毫無防備、所以乍然暈倒過去的人放在卡座上,刻意繞開了她那群齜著牙,開始對自己展現出敵對態度的惡犬們,站在另一側的通道階梯上,對著下麵的人說道:
“當然。”
她說,“剛才這裡的主人已經答應了你的請求,而你的表現也已經被大家看在眼裡——”
“現在,我是你的了。”
蘇明繡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的麵具,良久之後,輕笑一聲,隻有容融能看得到的霧氣環繞在她的周圍。等到那些霧氣散去之後,籠子裡的人就成了原本那個麵目普通的女人,再沒有那些模糊的色塊刻意將畫質塗抹劣質。
容融依靠自己從醫院得到的麻醉,將衛參商這個危險人物放倒,仗著現在沒人發現她的行為,堂而皇之走貴賓們的通道,離開了這個充斥著罪惡的地下二層。
如果沒有意外,接下來在遊戲裡的所有時間,她應該都不會再靠近這個地下拳場半步。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她剛走出拳場,站在深邃的夜空下,預備摘下麵具的時候,忽然見到了唐一翊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不遠處。
對方坐在豪華的轎車後座,打量著麵前的這棟豪華大樓,將手機貼在耳朵上,不知道在跟誰通話,但是目光已經跟驟然從角落通道裡闖出的容融對上——
車裡那個西裝革履的女人皺了下眉頭,視線上下掃過她古怪的麵具,還有那套風格非常時尚的衣著,又不感興趣地挪開。
唐一翊之前讓司機跟的車就是停在這個拳場的門口,這讓她感到非常奇怪,因為印象中那個乖寶寶一樣的容融,是絕對不可能跟這種混亂的地方扯上關係的。
但是……
想到對方之前獅子大開口提出要借的一個億,以及為了那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遠房親戚付出一切的樣子,讓她難免會產生不太好的聯想……聽說總有那種地下黑拳存在,想到容融那副失去理智說不借錢就要跟自己分手的樣子,唐一翊不得不把這種可能性考慮進去。
因為平常根本不會靠近這種地方,所以她現在正在給相熟的人打電話,想要問問有沒有見過類似容融這樣女生的蹤跡。
車窗外麵突然闖出的人讓她覺得身形有些眼熟,起初還以為是容融,但仔細看過對方的衣著之後,唐一翊就知道,自己這是關心則亂了。
就在容融因為唐一翊這個突然的目光而下意識定住身形,心跳驟停的時候,巷子裡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
身形重新被拉回陰影籠罩的世界裡,容融下意識地轉身去看,因為麵具限製了她的視野,所以不得不抬起頭,但比她動作更快的,是對方攥住她手腕的溫度,還有略有些無奈的聲音:
“出招不能這麼明顯,尤其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防備的情況。”
是……蘇明繡。
容融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息都在這麵具上麵,還是蘇明繡帶著她走過一條巷子,遠離唐一翊車輛之後,幫她將這詭異的queen麵具摘了下來,又隨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你沒事?”
問出這句話之後,容融覺得自己這簡直是廢話。況且……她很快就收起自己先前那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重新提起了戒備。
蘇明繡能從她的氣息變化中察覺到她的心態變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告誡過她下次再碰上那個養狗的人動手時不要這麼明顯之後,發覺麵前的人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上下點了點頭之後,她就鬆開了一直抓著容融的手,不打一聲招呼,轉身想要走出這條巷子。
繁華城市的夜燈越不過巷道的高牆,任由這陰冷的窄路被黑暗世界吞沒。容融見到她的背影即將融入夜色裡,馬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時,免不了出口道:“等等!”
她的唇張張合合,最終還是問出了那一句,“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就這樣離開嗎?
甚至也不打算解釋在八角籠裡麵那個跟衛參商的協定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是看到她處於危險狀態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還是,真的想要得到她?
這並非容融自戀,覺得自己擁有無與倫比的魅力,而是出於對這個破爛情感攻略遊戲的認知,哪怕她自己長得比遊戲裡的普通路人還要普通,但根據這種遊戲的通常設定就是遊戲裡那些特彆的、出類拔萃的存在都會被【玩家】所吸引。
這就是攻略遊戲亙古不變的定律。
蘇明繡雖然是bug,但這種如鬼魅般隨處能出現的、仿佛擁有無數次生命的狀態,還有明明是那樣狼狽的身份、卻能在八角籠裡打死十數條惡犬而毫發無傷的可怕實力,都讓她免不了擔心自己的安危。
——哪怕她的情感總是背叛她的理智,總在悄無聲息地侵蝕她的思維,暗暗告訴她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