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邀請她來的孫大小姐坐在那邊喝著茶, 並沒有招呼她的意思, 隻和一旁的小姐們說說笑笑, 偶爾投向她漫不經心的一眼而已。
陳思婕很局促地站在大廳裡麵,也沒有人招呼她,生性安靜的她從來沒有麵對過這樣的情況, 漲紅了一張小臉, 往角落裡麵走去了。
她埋頭苦想, 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孫大小姐?想了很久, 目光卻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翡翠手鐲上麵去了——她想起父親前一段時間從拍賣會上拍得了這個鐲子, 是珍貴的冰種翡翠,上麵的雕工也是極品, 一時間在場上拍到了天價,孫先生一步之差,被父親搶先了。陳家雖然不及孫家有錢,但是是舊式的官宦世家, 家學淵源,一直活躍在政界, 對古董也有些涉獵,和孫先生在拍賣場上一直是對手。
聽說這個鐲子本來是孫先生送給孫大小姐當禮物的,所以今天,大抵是孫小姐生氣,故意讓她來出醜的。
陳思婕前段時間因為婚約的事情不順,鬱鬱了很久,家裡人都希望她出去走走, 接到請柬之後,她沒想太多就來了,卻忘了這孫小姐看上去溫溫柔柔一個人,內裡卻是惡劣的性子。陳思婕歎息一聲,回避著他們打量的目光,微微紅了眼眶,隻想找個機會趕緊回去,逃離這個讓她難受的地方。
“就這麼離開,不覺得有些灰溜溜的?”她身旁突然遞過來一方繡著梅花的手帕,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清香,“擦擦罷。”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歐式沙發上剛剛還滿麵春風的孫小姐突然間生氣地把茶杯給摔了,一旁的小姐妹兒們都趕緊過來給她順氣安慰她,就聽見孫小姐嗬斥道,“安琪你怎麼做事的,這個人我沒有邀請,怎麼也出現在名單上麵了?!要不是我看了一眼,還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了?!唐琳?哪裡來的野丫頭?!你們聽過這名號麼?”
“嗯?什麼阿貓阿狗?”一個女聲悠悠響起,像是什麼琴弦輕輕撥動了一下,帶著一絲少女的慵懶和漫不經心。
大家順著聲音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就看見剛剛的那位陳小姐正伏在一個女孩子身上一抽一抽地哭泣。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襖裙,墨黑的短發隻及耳畔,但是拍著陳小姐肩膀的手露出大半截瑩白如玉的胳膊,有些晃人。她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抬起了頭來——臉很小,眉清目秀,一雙眼睛格外吸引人,像是看不見底的一汪幽池,或許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奪目,大家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精致的五官。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輕輕拍著陳小姐的肩膀,也沒有說些安慰的話,隻是低低道了一句,語氣波瀾不驚卻似乎帶著淡淡的嫌棄,“這麼愛哭麽?”
陳思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一個陌生人麵前哭得稀裡嘩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很想哭,實在是她最近太倒黴了,婚約不順,家裡人的不理解,好不容易參加一個沙龍還要這麼被人欺負,當聽到一句有人關心她的話,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陳思婕終於平複好自己的心情了,而那邊,全被忽略了的孫小姐差點沒被氣死,謔地站了起來,柳眉倒豎,“安保呢?把人拖出去!”
那個被陳小姐抱著的女孩拍拍陳思婕的肩膀,把她推開了。
大家這時候才發現,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其實很高挑,穿了一身和陳思婕差不多的淺綠色襖裙,唯一不同的是帶了一個狐皮圍脖——就是連這個圍脖也是舊式的,放在她身上去莫名地稱得那張小臉瑩白如玉。加上一頂鹿皮小帽,整個身上不過三個顏色,露出的也隻有半截胳膊半截修長的腿兒,但是卻莫名地覺得特彆有氣質,叫人眼前一亮。
她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冰雕玉砌的麵孔上麵浮現出一絲不耐煩,說話的樣子像是在說什麼正在降價甩賣的殘次品,“孫家的教養就是這樣的麼?”
她說這話仿佛她才是主人似的,實際上,安保正在趕來準備把這個不知名的少女丟出去。
孫小姐一聽這話,都氣笑了,“怎麼著?就你還敢質疑我?”
她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聽到一個男聲響起,“妹妹!”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孫大少爺不是才找了督軍的差事,這會兒不是還沒有到時辰,怎麼就出現了?孫小姐心中一喜,但是這喜悅還沒有湧上麵龐,就聽見自己哥哥對她道,“妹妹,不得對唐大小姐無禮!”
孫小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聾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但是哥哥完全沒有看她,隻是殷切地來到唐琳麵前,“抱歉了唐小姐,請這邊來入座。”
孫大少爺這種流連花場的男人什麼時候對一個女人大獻殷勤過?
偏生這個女人看都沒有看孫大少一眼,自顧自地走到陳思婕身邊,牽起已經被嚇到了陳思婕的手,坐到了那位孫小姐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