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初:“……”
汙蔑,這是對她的職業道德赤.裸裸的汙蔑!
選手們在宿舍住了一周,淩初作為打飯阿姨,既是同齡人又同是在校學生,接觸的多了,初見時過於囂張的形象漸漸淡化,和許多選手熟識起來,看到npc是她,大家忍不住放鬆下來。
冷酷的打飯阿姨絲毫不講情麵,微笑臉照著導演給她的任務發布:“請前往射擊場,打中五發四十五環的成績,以解鎖任務線索。”
三人:“……”
三個男生對視一眼,朝淩初擺擺手:“再見。”
五發四十五環,就是每槍至少九環。
我們敬你是個人,你倒是也說兩句人話證明一下啊!
“你們彆後悔啊。”淩初不滿道。
三人遲疑了一下,這個任務聽著是挺扯淡,但導演組總不至於安排個不可能的任務。
要不,試試?
高振先動了,對方兩人顯然已經結盟,在不知身份時就敢來按他,排除“詐”的可能,就是對方手裡的確拿到了複活類道具。
不管是真是假,他不想賭,不如趁機和npc離開,任務做不做得上是一回事,關鍵是找個機會逃命。
另兩人也抱著試試的想法,猶豫了一會兒跟著淩初向射擊地點走。
到了之後他們才知道有多扯淡,這不是正規靶場,劇組剛拍完戲留了幾把土槍道具,被節目組租用過來。
高振幾人站在一旁看了看,大概男生天生就對這類東西感興趣,雖然很有自知之明,還是忍不住上手試一試。
身邊有拍攝人員監工,淩初坐在一旁嗑瓜子打量四周。
她們現在身處一個拍攝場地中,劇組正在做準備工作,靶場左側有幾人圍在一起,吵吵嚷嚷,似乎有些衝突。
淩初看了一眼,沒什麼興趣地撇過頭,三個男生在專業人士指導下,抱著槍突突突打得痛快,就是和九環沾不上邊兒。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堆選手來到這邊,淩初抬眼看到易韶就在其中,她扮演的是個女軍官,軍綠色製服、長靴、還有一頂貝雷帽,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十分顯眼。
幾人或許是從圍觀群眾那獲得了消息,徑直來到淩初麵前打聽出任務,等高振幾人射擊完畢,走過去準備進行第一輪嘗試。
淩初待得無聊,站起身跟著易韶,閒來無事準備聊聊騷。
兩人搭著肩走到一半,不遠處吵嚷的那群人忽然爆發開來,一個人推開身邊人直直朝著靶場跑過來。
淩初察覺到一絲不對,邁出一步想要把人攔住,被身邊的易韶抓住,對方的臉上滿是不讚同,不等她掙脫,那人已經衝過來拿到了土槍,一臉慌亂瘋狂地四處瞄準,隨手放了一槍。
正對著她們的方向。
淩初瞳孔一縮,身體反應和本身的素質足夠她躲開,可經過剛才的一番拉扯,易韶從她身邊改站在身後,如果躲開……
就在那麼0.01秒,完全來不及反應,淩初沒有動彈,身後卻傳來一股大力,把她推倒在地,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哼和四麵八方傳來的尖叫。
淩初腦子懵了一下,猛地爬起來轉過身。
幸好。
她呼吸停滯一瞬,看到易韶的左臂外側被子彈擦傷,沒有傷到要害和骨頭,才微抖著吐出那口氣。
“你特爹傻逼嗎?”易韶嘶了一聲,中氣十足指著淩初罵:“那是子彈,你裝個屁的英雄,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人需要你保護,你能不能多管管你自己?!”
她一邊罵一邊紅了眼,身邊人看她這副氣勢爆發的凶殘模樣,又擔心她的傷勢又忍不住害怕。
淩初漸漸回過神,低笑幾聲,伸手碰了下易韶的傷口,招來對方更暴躁的辱罵,也不生氣,也不愧疚,反倒低著頭笑的更加肆無忌憚。
看的周圍人都不知道是該叫外科急救,還是該叫精神病院急救。
土槍需要上膛,那人顯然沒有經驗,第一槍開出後就被人製住報了警。
選手受傷,節目暫停,淩初跟著救護車,陪易韶去醫院清理傷口。
到了醫院包紮好後,又打了針破傷風,節目組也怕出問題,直接提出要給易韶來套全身檢查。
兩人坐在醫院外的長廊上,等著結果。
過了好久,淩初問:“你是怎麼回事?”
話問的沒頭沒尾,換作彆人肯定以為淩初在問傷勢,但易韶知道不是。
她沉默片刻,掏了掏兜,發現什麼都沒有,蹙眉“嘖”了一聲,然後往後一靠,臭著臉沒好氣地問:“你怎麼回事?”
淩初懶耷耷地回:“是我先問你。”
易韶分毫不讓:“我現在是病人。”
“……”淩初嫌棄瞥了她一眼,認真道:“擦傷嬌嫩,您那身老皮如今幾歲了?”
易韶:“……”
人類嬌嫩,求求你還是做回老狗吧!
她捂著胸口長出一口氣,不忿道:“大概是生而知之吧。”
“哦。”淩初點點頭:“生之前呢?”
易韶沉默了,似乎不想說,淩初也不催她,靜靜等著。
這所醫院就在影視城旁,剛建成不久,檢查室外的走廊空蕩蕩一片,午日的烈陽透過窗子灑在兩人身上,像是一條撫慰人心的溫暖錦被。
易韶頭倚在牆邊,閉著眼,就在淩初以為對方要睡著的時候,她呢喃道:“生之前當然是死啊。”
她的臉上流露一絲罕見的疲憊,又隔了很久,哼了聲慢慢道:“我當了太上皇,看著太女登基為帝,手段果決,政治清明,然後才壽終正寢,不像你個狗東西,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淩初嘴角勾了下,又問:“依靈和樂康呢?”
“他們可瀟灑了。”易韶不滿地皺起鼻子,可見對兩人積怨頗深:“勾勾搭搭半輩子,快四十才在一起,四處遊山玩水,簡直重色輕友!”
似乎能想象到那樣的畫麵,淩初麵容柔和,輕聲問:“那你呢?”
你還沒說你過得怎麼樣。
易韶睜開眼,緩慢垂下眸。
沒說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有很多話說,想質問淩初為什麼沒有回去,想問她這些年去了哪,想告訴她自己守著她們曾經的承諾,努力掌控朝權,肅清政治,開創盛世。
千言萬語到了此時此刻,卻像滯在喉嚨中,隻剩下幾個字。
“我很累。”一股積攢了很久的酸澀湧上來,易韶從未想到,有一世記憶的自己,竟還會如小兒般如此委屈,她眨眨發熱的眼,又說了一遍:“我很累。”
以女子之身掌控朝廷很累,平複戰亂收複四海很累,和朝臣鬥智鬥勇推行新政很累,為保太女成功繼位滅除各方覬覦……
很累。
她兩手按在椅側,有些幼稚地伸直腿,低聲說:“每當那時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曾這樣,12歲就上戰場,負擔著本不必負擔的重任,和文帝虛與委蛇,與世家勾心鬥角,習武練兵,於戰場廝殺,外表再恣意放蕩,內裡卻不曾有半分放縱。”
城滅流亡,她們這些從生死中走過來的人,多少都會心生偏念。
樂康愛財,成了天下第一的首富;依靈喜好玩弄人心,裙下之臣遍及天下;而她,貪戀權柄。
唯有淩初,易韶知道不是她無欲無求,隻是因為她把所有的擔子都背在自己身上,清醒地知道要做什麼,便克己複禮,不敢稍有片刻縱欲貪歡。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厭煩了這些負擔,所以再不肯回來看我們一眼。”
石厥國破,副將說淩初領一匹精銳小隊攻進皇城,戰勢混亂,雙方都殺昏了眼,結束後將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易韶就知道,她不是死了,而是走了。
這個念頭一起,易韶便揣了大半輩子,所以這輩子看到淩初後,她忍不住上前,又自欺欺人不敢相認,隻因不知對方是不是真的願意再見到她。
易韶說了很多話,一直都垂著頭,聲音從下方傳來,透著股壓抑著的沉悶。
淩初啞頓良久,長歎了口氣:“阿韶,我也隻是個普通人。”
“沒你想的那麼無堅不摧,也沒有那麼積極勇敢,那時的我……用現在的話講,應該叫精神到達了臨界期吧。”
手刃親父,屠戮石厥,舊仇已報,親人離世。
身體因為早年練急功激發潛力,到了那時已經從裡破敗,命不久矣。
人生太苦了,連那一點點的甜,都裹著黃連。
可她不想放棄自己,也不想麻煩彆人,所以選擇離開,前半生為信念而活,後半生她想對自己好一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