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掃除這日,眾外門弟子紛紛拿著衛生工具來到清風堂。
許夕來到喻華嚴房間時,對方正在書案前讀書。見有人站立門側,抬眼投來目光。
許夕翻了個白眼,硬邦邦道,“我來打掃房間。”
喻華嚴淡淡頷首,目光重新落回書上。
喻華嚴的房間整潔的不像話,但許夕還是按部就班地將地麵清掃了一遍,將桌椅用具全部用抹布擦乾淨,還細心的給幾盆綠植花卉澆了水。做完一切後,他招呼也沒打,提著水桶抹布關上門出去了。
喻華嚴放下書卷。
剛剛方漣打掃房間時,他曾不動聲色的觀察了片刻。那人穿著粗布青衣,拿著布巾擦拭桌凳時,雖然還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時不時還不耐煩的翻個白眼,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在乾活,與往日著華服時那種趾高氣揚已是天差地彆。
難道他經過這次懲罰,當真開始悔悟了?
想不通答案,喻華嚴不在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凝神靜心,開始打坐修煉。
都說方漣是天才,但喻華嚴與他相比也不遑多讓。他比方漣大六歲,已將內功心法“青雲訣”修煉至第七層,是弟子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但他在第七層上已經停滯了兩年,久久無法突破。麵上雖不顯,心裡也是微微有些焦躁的。這種焦躁讓他在修煉時急功近利,犯了大忌,待發現時已經晚了,內力在經脈中亂竄,隱隱有失控之相。
喻華嚴心一驚,立刻想辦法平息紊亂的內力,然而愈急切氣息反而愈亂,情況正危急時,一股精純的內力突然從外界傳入胸口,一個聲音道:“凝神靜氣。”
顧不上思索這聲音是誰,喻華嚴立即凝神,終於慢慢在來人的幫助下將躁動的內力重新歸順,好歹沒釀成大禍。
睜開眼,正要好好感謝這助他之人,喻華嚴卻著實的愣住了:
“……怎麼是你?”
眼前之人,竟然是方漣。
對方進來的太急,房門也沒顧得上關,喻華嚴順著漏進來的月光往外一看,這才發現時間不知不覺已到了半夜。屋外正飄著細雪,地上鋪了一層白霜,唯有屋簷下的一方小凳上乾乾淨淨,旁邊還放著一盞燈籠,燭火將滅未滅,似是已燃了許久。
喻華嚴古井般的眸底終於掀起波瀾:“……你一直守在門外?”
“你以為我想啊!”對方像被踩到尾巴一樣突然炸毛了,“那個什麼破規定上說你打坐的時候我要給你護法!不是我說,就你還好意思稱首徒呢,修煉個青雲訣也能走火入魔,笨死了!掌門以前就強調過修煉切忌急功近利,都被你吃了?”
喻華嚴被嘲諷一頓也絲毫不動怒,長久沉默的看著他,低低道:“多謝師弟。”
許夕哼了一聲,一臉不屑的樣子,卻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丟給他:“清心丹,服兩粒,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
見喻華嚴接住丹藥不說話,方漣惡狠狠道:“放心,沒毒!上次比試是我昏了頭,以後我會堂堂正正的打敗你,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喻華嚴認真道:“拭目以待。”
許夕哼笑一聲,昂著頭像隻驕傲的孔雀出去了。而那久久不動的好感度,終於悄悄的漲到了二十。
——
在方漣被貶為外門弟子之前,殷楊的修為在所有弟子中能排第三。如今方漣下去了,他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得到的關注也比以往多了,心情很是愉悅。
這天中午,聽聞掌門要找他問話,殷楊欣喜不已,以為掌門是要給他一些勉勵或是指點。誰知去了才知是有活讓他乾,說是門派後山的墓塚許久沒人打掃了,囑咐他帶上十幾個弟子去好好清掃並祭拜。
殷楊麵上恭謹萬分的應了,心裡卻忍不住發牢騷:日日修煉的時間都不夠,哪有那閒工夫去掃墓?真不知道掌門是怎麼想的,這種雜碎活竟然安排給內門弟子,讓居安堂那幫人去不就成了嗎?
回去後,他將明允召來,告訴他掌門令他和眾外門弟子去後山掃墓。明允不疑有他,立刻帶著眾人去了。
下午他在演武堂練劍時,掌門正好來巡視弟子訓練情況,看到他後有些驚訝:“怎麼沒去後山?”
殷楊沒辦法,想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硬著頭皮實話實說了:“回掌門,弟子心係修煉,便讓明允帶著外門師兄弟們去了。”
誰知掌門聽後,臉色巨變:“混賬!”
演武堂中所有弟子震驚回望,隻見掌門氣的渾身發抖:“無知孽徒,你可知我派後山鎮有無數妖邪?讓你帶內門弟子去,是因為你們的修為足以自保。可你竟讓明允等人前去,豈不是親手將眾你師門同胞置於死地!”
殷楊麵色慘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顧不上理會他,掌門喝道:“華嚴!”
“弟子在。”
“立刻率全部弟子前往後山,務必將所有人帶回來!”
“是!”
後山。
墓塚位於一片蒼樹林裡。這裡的樹木生機勃勃,青蒼翠綠,高大的抬頭看不清樹梢,時而還能聽到林間空靈清脆的鳥啼,一點也沒有其他墓地陰森可怖的樣子。
“聽說長眠在這裡的都是我派一些在仙魔之戰中犧牲的前輩,”明允輕聲對眾人道,“或許是有他們的英靈守護,這裡才會如此寧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