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以為自己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碰見一個比他還不要臉的。這個青雲門仙長看著俊秀可親,年紀也不大,怎麼會是這幅德行?
“閣下不必再裝蒜了吧。你有什麼目的大可直說,節約我們彼此的時間豈不是更好?”
“仙長倒真是個妙人。”狐妖終於不再故作姿態,聲音也不再刻意惑人,整個人出乎意料的多了幾分沉穩,“我想向仙長打聽一個人——貴派門中可有個名喚薛靈的弟子?”
許夕蹙起眉。他和青雲門眾弟子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大部分人都能叫得出名字,但卻不記得其中有叫薛靈的。然而不知為何,他對這個名字又仿佛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或看到過。
見許夕沉默不語,狐妖便認為他是默認了,臉上突然浮現一種又喜又恨的神情,不過很快就將情緒掩藏起來,再次笑道:“仙長放心,我對你並無惡意,隻是想借你見一位故人。我刻意留了些印記,想必你的同門很快就能尋到此處,勞煩仙長再陪我做個樣子吧。”
說罷,狐妖喜服袖口輕輕一抖,一股特殊的香氣彌散開來,許夕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身體立刻麻了,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狐妖輕手輕腳地將許夕擺成坐在喜床邊等待丈夫的新嫁娘姿態,還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紅蓋頭,蓋在了許夕頭上。
許夕:“……”兄弟,我他媽是男的啊!
狐妖聽不見許夕的無聲抗議,禮貌道一聲“有勞”後便離開了,不知是準備去做些什麼。
許夕不免有些著急。這狐狸的話不能全信,他說是尋人,但若是像劉青山一樣是尋人報仇呢?狐妖又向來狡猾無比,若是在此地布置什麼陷阱,豈不是將隨後趕來尋他的青雲門眾人置於危險之中?
然而他想儘辦法,身體還是一動不能動。隻好暫時放棄了。
夜愈發深了,許夕估摸著從他失蹤到現在差不多過去了三個時辰。狐妖既然留下了線索,以喻華嚴的聰慧,想必馬上就能找過來了。
正想著,耳旁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許夕心中一緊,不知來者是敵是友。
從蓋頭底下,他能看到那人緩緩在自己麵前站定了,但卻遲遲沒有動作。許夕心中奇怪,又無法開口說話,隻能在心底乾著急。
終於,一隻手捉住了蓋頭邊緣,猶豫了一瞬,將蓋頭掀開了。
許夕一看,鬆了口氣——來人正是喻華嚴。
許夕用眼神示意對方,自己中了招,快想辦法幫我解開。然而喻華嚴不知是怎麼了,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喻華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在掀開蓋頭,看到師弟的一瞬,便再也無法移開眼睛。
之前他還曾想過,師弟為人聰穎伶俐,又有些口不對心的傲嬌,甚至偶爾還會露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孩子氣,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麵孔。
如今他得到了答案。
那便是,穿著大紅喜服的師弟,看上去竟是如此的……令人驚豔。
眼看喻華嚴眼神愈發幽暗,眼底似有某種劇烈的情緒在湧動,許夕心中一驚:毀了,師兄不會真中了那狐狸的招吧?
好在沒多久,喻華嚴終於有反應了,他掏出一個藥瓶,拔開木塞放到許夕鼻下。許夕頓時嗅到一股清涼的味道,渾身先是一麻,繼而緩緩恢複了知覺,終於能正常活動了。
“這裡有隻狐妖,恐怕不太好對付。”許夕立刻提醒道,“其他師兄弟呢?”
“分頭去城中尋你了,我最先發現了線索。”喻華嚴看向他,神情關切,“你有沒有事?”
“放心,我無事。”知道對方是真心關心自己,許夕的態度柔和下來,又帶著一絲戲弄道,“我還以為我出了事你會高興呢,畢竟如果沒了我,就再也沒人和你爭強什麼了。”
“我從未那樣想過。”喻華嚴望著他,“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對手,何況,你還救過我兩次。”
許夕挑挑眉:“現在我們扯平了。”
喻華嚴勾了勾唇角。
許夕抬高聲音:“閣下若想尋人,可以問問我師兄。”
話音剛落,狐妖便現了身,客客氣氣地向喻華嚴行了一禮:“想必這位便是青雲門首徒,大名鼎鼎的喻華嚴仙長了。”
喻華嚴對這隻拐走許夕的狐狸毫無好感,笑意迅速消失,神色冰冷地看著他。若不是許夕提醒他對方並無惡意,此時他早已動了劍。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此向兩位仙長賠個不是。”狐狸慣會察言觀色,又向兩人鞠了一躬,問,“請問喻仙長可識得薛靈此人?”
喻華嚴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是他什麼人?”
聽這語氣是識得了。狐妖大喜,笑著道:“我是他一個故人。薛仙長欠我一樣東西,故我前來討要。方便的話,還想請喻仙長代為傳信,讓他來見我一麵。”
喻華嚴看出了狐狸隱藏在笑容下的焦灼,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遲疑了一瞬,還是告訴了他實情:“薛靈師兄……十年前便已經去世了。”
狐妖和許夕都愣住了。
許夕愣了一下後突然想起來了——他去後山掃墓時,看到的正是薛靈的墓碑!
狐妖好像沒聽懂一般,依舊笑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