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阿芙瞠目結舌,拿著筆的手越發抖了。
數一數,她方才竟然浪費了十幾碟芙蓉桂花糕嗚嗚嗚。
阿芙的心好痛。
宋辛覷著阿芙小白手抖呀抖就是不敢落筆的樣子,越發樂了。
這小丫鬟著實有趣。
他也大發善心,挽起袖口,露出削瘦冷白的手腕,“來,我教你。”
宋辛選擇了,言傳身教。
他靠在阿芙身後,近乎以將阿芙環在懷裡的姿勢,手掌握住了她的小白手。
很嫩,很軟,很暖和。
和他一年四季都冰涼的手截然不同。
宋辛有一瞬間的分神,直到感覺到阿芙在他的懷裡埋著腦袋嗅啊嗅。
“好聞嗎?”宋辛睨著像貓兒狗兒覓食似的阿芙,臉色不算好看。
“好苦。”阿芙皺著眉頭仰起腦袋,小臉好像都被熏得皺巴巴的了,“全是藥的味道。”
宋辛:......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那你捏著鼻子,彆亂動。”
“好的少爺。”阿芙乖巧地用左手捏住鼻子,右手仍舊窩在宋辛的掌心裡,任由他帶著她寫字。
筆墨未乾,阿芙便驚喜地捧起這張寫著她名字的宣紙,歡喜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少爺,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雖然是少爺握著她的手寫的,但是寫出這樣工整又漂亮的字,還是讓阿芙感覺好奇妙。
她半晌都緩不過神,笑得眸子似月牙兒,都舍不得眨一下眼。
宋辛擦了擦手,又戳了戳她唇頰的淺梨渦,溫聲道:“繼續練,若今日寫不好你的名字,就彆回去睡覺了。”
阿芙頰邊的梨渦瞬間消失,忙提起筆,低眉又練了起來。
宋辛則懶洋洋倚在炕上,閉目養神。
才折騰這麼一小會,他就身乏力竭了。
再睜開眼,宋辛發現阿芙還在練著字。
她確實還算勤奮努力。
這字也練得有模有樣了,雖還是撐不起來,但到底能看出來寫的是她的名字了。
“不錯。”宋辛一看到阿芙唇頰綻出的小梨渦,就忍不住抬手戳上去。
好像那兒有什麼東西在吸他的手指似的。
阿芙也不介意被宋辛戳,笑得眉眼彎彎,甚至還將嫩白的小臉湊上去一些。
“少爺,阿芙可以吃飯了嗎?”
說罷,她的肚子就配合的響了一聲。
宋辛:......看來在他身邊還真是餓著她了呢。
阿芙練的字被少爺誇了,下午還多得了一道芙蓉桂花糕吃。
阿芙便更來勁兒了。
本來在宋辛身邊當值也是閒來無事,空的時候就都拿來練字了。
宋辛每日都會教她寫幾個字。
阿芙學得認真,晚上回了小院裡,還不忘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鞏固白日學的字。
雖然小手泛酸,但是阿芙很開心。
因為她終於不用再兩眼一抹黑地看著那些四四方方的字啦。
阿芙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鄭哥哥,她親手寫了一封“信”。
雖然隻有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麵留著她還有些軟趴趴沒成形的字。
一句簡單的——
小我會認字了
鄭字她不會寫。
少爺不肯教她。
哥字她也不會寫。
少爺也不肯教她。
但是阿芙相信,小鄭哥哥肯定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喊他。
而且一定會誇她哩!
阿芙托莊子裡要去縣裡采買的伯伯把信帶去給鄭鬆。
她特意千叮嚀萬囑咐,還送了伯伯一塊板栗糕當做報酬後,這才放心地回寧院當差。
然而路過竹溪湖的涼亭時,忽然聽到亭子裡有人在說話,似乎還提到了少爺。
阿芙長得矮,站在灌木叢後誰也瞧不見她。
她好奇地靠過去,原是寧院裡灑掃的兩個婆子在歇息。
一個說:“你聽說少爺的事沒有?”
另一個說:“聽說什麼?”
阿芙也豎著耳朵聽。
一個長歎了一口氣:“我聽說呐,咱們少爺的病是治不好的,宮裡禦醫都說了,咱們少爺活不過十八。”
另一個也跟著歎氣:“這事呀,我也知道,你說說這潑天的榮華富貴都沒命享呢。”
兩人長籲短歎,感慨萬千。
也不知窮苦潦倒一生和做個富貴的短命鬼之間,哪個更可憐。
阿芙沒有聽完,捂著嘴就跑了。
晶瑩的淚珠兒從眼角淌出來,在徐徐春風裡,連成了一長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