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待她好麼(1 / 2)

賢妃一直不知如何麵對這個比自己小七歲的小皇帝。

在賢妃的印象裡,趙熠還是溫德殿那個清瘦俊俏的三殿下,方十歲的年紀,個子比剛剛進宮的她低許多,要微微傾身才能與他琥珀色的雙眸平視。

那時的溫德殿,是先皇從未涉足的宮殿,而他是這宮裡最不得聖寵的皇子,穿著一身舊衣,幾乎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而她入宮之時,先帝已經纏綿病榻,病骨支離,她與一同進宮的那幾位世家貴女一樣,像這宮裡的透明人,甚至連先帝的麵兒都沒見著。

如是,於她而言反倒是自在的。

樹下尋花做糕點,晨起集露水烹茶,倒也是一段愉悅的時光。

後來有一日從膳房出來,路過琅嬅苑時,遠遠瞧見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兒,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

她歪頭去瞧了許久,那孩子與她對視,卻也沒有躲閃開來,身邊的丫鬟催促著她離開,她也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兀自拿著食盒上前,在他身前半蹲下。

“剛出爐的陽春白雪糕,吃嗎?”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接,可她分明看到他喉嚨動了動,眼裡閃著珠光。

她抬手拿起一塊,柔聲一笑,很耐心地向他推薦道:“香香甜甜,是陽春三月的味道。”

沉吟半晌,他終於接過那塊雪白色的糕點,輕咬一口,是茯苓混著蓮子的味道,清甜的香氣溢了滿口,像極了這融融的春光。

“你是陛下的皇子嗎?”宮裡的皇子她很少能夠見到,眼前這位她更是從無印象。

少年抿了一口糕點,唇邊沾了一點細細白白的沫子,嗯了聲說:“我叫趙熠。”

她心下一思忖,“原來是四皇子。”

早前聽聞溫德殿住著一位不受寵愛的皇子,母妃身份低微,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這麼多年來幾乎是受儘冷眼,身邊一直隻有兩位宮女在伺候。

她撫上他的發頂,輕輕揉了揉,他亦沒有讓開,隻是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思索半晌,低聲道:“你喚我趙熠吧。”

她微微一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片刻抬眼笑了笑:“我是你父皇的蘭貴人,你該叫我一

聲蘭娘娘,而我該喚你四皇子啊。”

後來如何,賢妃自己也記不清了,她還是從未喊過他的名字,偶爾送一些自己做的糕點去溫德殿,也隻是像旁人一樣喊他四皇子,他沒有不高興,隻是緊抿著唇。

他會孩子似的拉著她的衣袖,望著她的時候眸底含著極淺的笑。

後來先帝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在一眾皇子中選擇扶他登上帝位,她也替他高興了許久。

隻是她在承恩寺安然度過八年,竟從沒想過還有回宮的這一天,賢妃這頭銜更是令她瞠目結舌,錯愕良久。

這些年宮裡也曾來人往寺中送些日用,那也是所有出家的先帝嬪妃都有的賞賜,為何獨獨就召她一人回宮,她實在是想不透。

難不成真像顧延之說的那樣,陛下對她是愛,而不是敬重和感激?

可她比他大了整整七歲啊,坤寧宮的小皇後不過才十六而已,那才是該和他一起共看清風朗月和滿園春色的人啊。

她坐在榻上抄寫佛經,忽然想到這裡,愣神了一小會,沒有注意到筆尖一滴黑墨落在雪白的開化紙上,顯得格外醒目。

“姐姐在想什麼?”

賢妃微微一驚,抬眸看到一身明黃盤領窄袖織金龍袍的皇帝掀簾而入。

他又喚她“姐姐”了。

回宮的那一日,趙熠便在她耳邊問,能不能喚她姐姐?

她剛想開口說不行,趙熠卻道:“蘭貴人和蘭太妃都已經成了過去,如今再喚也不合適,若說喚愛妃,我也叫不出口。”

她想想也有些道理,隻好點了點頭。

昨日用完晚膳,她還是照例催他早些回去歇息,他卻像隻貓兒躺到了她腿上來,清朗如玉的一張臉正對著她小腹,說:“姐姐,可否容我靠一會兒?”

可不可以,他已經靠上來了,連給她思考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說話,溫溫熱熱的氣息輕輕吐在她小腹,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小腹蔓延到心口,像無數隻小螞蟻爬便全身。

那大概是她此生最為窘迫的時候了。

……

指尖沾染了些墨色,她怔愣地回想著昨晚的事情,竟忘記了用帕子拭乾淨手,趙熠早已發現她手上的臟汙,從袖中取出一方明黃絹帕,輕輕壓在她玉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