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廠督要吃嗎(1 / 2)

“姑娘又打盹了?”

“姑娘醒醒。”

“姑娘還是先抄完吧。”

……

抄了一夜經,見喜餓得胸口發慌,又實在困得不行,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才閉眼眯了下,身後那宮人手裡拿著戒尺隨時準備將她捅醒。

宮人是輪著看她,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個個鉚足了勁,恨不得將眼睛貼在她身上。

一旦有所懈怠,便被斥責心不誠。

見喜氣得想笑,何為心誠?她整日大魚大肉,菩薩興許早就不想搭理她了!

她這會兒隻想吃東西,想大口吃肉,還想睡覺。

第二卷寫完,右手止不住地發抖,稍不注意,一排字便寫得歪七扭八,大大小小,深淺不一,她自己都沒眼看。

去他奶奶個腿!就這樣吧,再怎麼較勁也寫不好看,這一手粑粑字,若是能將太後氣死,也算是功德一件。

菱花格扇門輕啟,低沉嗚呀聲傳至耳邊,那宮婢疑惑地望過去,還未到換崗時辰,太後這時候也尚未起身,難不成是劉嬤嬤?

熹微晨光裡,最先落入眼中是一雙黑緞方頭金絲滾邊流雲紋皂靴,待那人緩緩走來,宮婢這才看清這一身赤色金蟒袍服掌印督主,連忙躬身作揖。

心裡卻訝異,慈寧宮看守人哪去了?竟讓他不動聲色地進了佛堂。

見喜累到極致,雙耳不聞,雙眼無光,困得下巴正要磕在紫檀木桌案上,卻被忽然橫過來一隻手輕飄飄地托起。

軟軟,也涼絲絲,很是舒服。

見喜困倦地閉了閉眼,乾脆將腦袋所有重量都放在那隻手上,一點都不打算客氣。

梁寒也乾脆陪她一道跪坐下來。

眯了一小會兒,見喜猛地一個激靈,垂眼看著撐在自己下頜那隻肌骨勻稱、白皙修長手,這、這總不可能是……

驀然轉過頭,老祖宗頂著一張光華絕倫臉覷著她,眉梢挑起,鳳眸幽暗,嘴角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笑意。

尤其是在淡淡晨光裡,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好看得不像個人。

像個神仙。

見喜愕然地望著他,驚得牙齒咯咯打架。

然而,這驚喜很快被驚嚇所替代。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晚沒羞沒臊場景,她不記得所有,可光那些碎片就已經能讓人渾身泛軟,簡直羞得沒臉見人!

她一下子麵紅耳赤,悻悻轉過頭,口中喃喃喊了句“廠督”,說完臉上便燒了起來。

梁寒托著她臉,隻覺得手裡端著個燒水鍋爐,他這仿佛也不是托舉著,而是在爐子下煽風點火。

他抿著唇,心裡微微一哂。

不知她那晚還記得多少,如此羞赧模樣,可見該想起來都想起來了,所以呢?對他應該是什麼態度?

平日裡滿肚子陰謀詭計,這時候竟猜不準她心中所想。

“怎麼,做了虧心事不敢看我?”

他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大大方方將手從她下頜抽出來,見喜沒留神,頭一點,輕輕磕在絹帛上,麵上又窘迫起來。

難不成她記憶出了偏差,脫她衣裳不是他,回吻不是他,胸前紅痕兒也不是他?

賊兮兮地瞥了眼他漫不經心神色,開始有些不確定起來。

照他話來說,前前後後都是她一個人在做虧心事,而他是被迫那個咯?

她下意識地托著腮,心虛地用手指擋了擋紅透臉頰,想避開他灼灼目光。

梁寒看著她手腕下壓著絹帛,眸光微微暗下去,“我帶你出去?”

話落,身後那宮婢瞳孔一縮,驚恐地望著眼前旁若無人兩人。

見喜皺了皺眉頭,掀開眼皮子四下看看,又耷拉著臉歎了口氣。

這話說得輕而易舉,可這是慈寧宮!

她從昨兒到現在,真是累得不行,盼著他來救她於水火,也盼著見到他,可是他一來,說要帶她走,她心中又害怕。

難不成又要像上次在坤寧宮那樣,把慈寧宮變成他屠宰場麼?

她小心翼翼牽過他衣角,“太後也沒對我做什麼,沒打我、罵我,就是抄抄經,還幫我修身養性呢!還剩一些就抄完啦,您可彆為了我得罪太後。”

梁寒未答話,目光仍是一如既往暮靄般黯淡。

她頓了頓,又岔開話題問道:“廠督不是去天津衛了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梁寒隨口嗯了聲,歪過頭去瞧她寫字,果然橫七豎八,生龍活虎。

見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您笑話啦,廠督累嗎?”

她瞧見梁寒麵上平靜,眼裡有淡淡紅血絲,心裡微微抽痛了下。

她好歹還睡了一整日呢!可廠督呢,大概從上元節就沒休息,審訊犯人,陪她鬨騰,又馬不停蹄地來回一趟天津,回來還得到慈寧宮來撈人。

她撐著下巴連連喟歎:“我真笨!若是多賴床一刻,就不會在永寧宮門口碰上太後了。對了,您可知道,賢妃娘娘如何了,陛下身子要緊嗎?”

梁寒瞥她一眼,麵露些許不悅:“娘娘無事,太後暫且不會真將她怎麼樣,至於陛下,不是你該問,管好自己就成。”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瞧他坐在她身邊,又有些不自在起來,“廠督……這是在等我嗎?”

梁寒冷眼望著她:“……不然呢,我是在陪聊?”

她心裡一慌,這下坐得更直了,筆下也忍不住加快了些速度。

隻是這筆杆子在手裡握了七八個時辰,兩根手指夾筆地方重重凹陷進去,一碰到就上刑似疼,下筆時整隻右手止不住地發抖,像抽風一樣。

手背忽然一涼,他手掌覆上來,輕巧地捏過那支狼毫,她腦子一懵,渾身都緊繃起來,抬眼怔怔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