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互相傷害(1 / 2)

見喜想, 但凡他有正常人的眼神,應該能發現她此刻就像鍋裡頭撈出的蝦,滿身熱得通紅;但凡他有常人的聽力, 也該知道她胸口喘不過氣,每一次吐納都艱澀異常。

可他是常人麼?

屋內長久的沉默之後,連爐鼎中香料燒灼的聲音都聽得到。

終於, 他將最後一點藥膏塗抹完,見喜剛鬆了口氣, 他又將她身子正過來, 雙手懸在空中,仿佛隨時能夠將她操辦。

她登時大驚, 趕忙垂眼去瞧, 幸而胸腹有一層薄紗遮蓋, 否則她真成了他砧板上任意拿捏的魚肉了。

她努力屏息望著他,可這也改變不了胸口瘋狂起伏的事實。

這姿勢,單她瞧過的寥寥幾頁紙的畫冊裡,就出現了不下三次。

“方才撞到哪了?”他平靜地開了口。

見喜愣神半晌,搖搖頭囁嚅:“沒。”

摔下時的確磕到了小腹,這會也半點疼痛都察覺不到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身旁銅盆邊洗淨了手,“書房還有奏本要批, 你早些歇息吧。”

這又不想搭理她了?

她眉頭一擰, 察覺他情緒不對, 趕忙拉著他衣袖不放:“都亥時了, 老牛犁地也沒您這麼累!更何況,書房哪來的奏本?奏本不都搬到衙門值房裡頭了麼?二月底您親自遣人承辦的!”

他被她無情拆穿,麵上頓時僵住,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的僵硬。

才失神片刻,她已迅速起身趿鞋下床,忍著疼,好一通火急火燎地小跑,將殿內所有的燈燭一盞接一盞地吹滅。

她可沒有抬手一揮便將滿屋歸於寂暗的好功力,事事都要靠自己來。

屋內暗了又暗,最後隻剩下帷幔旁的燈架上還閃動著微弱的光。她垂頭看看,隻能瞧見寢衣內隱隱的雪色,暗暗鬆口氣,然後放心將他拉扯到床上去。

心口在他身邊砰砰狂跳,她有些不自在地解釋:“方才去滅燭火,跑得有些喘。”

他靜靜躺在她身側,嗤了聲:“腰不痛了?”

這麼快就能下地,恐怕傷得還不夠重。

她趕忙道:“痛呢,痛著呢!”

被窩裡四處摸索,終於捉到他的手,她小心翼翼地牽過來,繞著腰肢一圈,帶到後背,“廠督,揉揉。”

一聲軟軟的嘟囔,仿佛在他心口掐了一把。

她趁機抱住他,腦袋埋在他頸邊,能感覺到身後那隻手蜷縮一會,再慢慢打開,將冰涼的溫度緩緩貼近。

剛剛上完藥,這會身上火辣辣的,他掌心的涼意於她來說堪比久旱逢甘霖,舒服受用得緊。

她在心裡緊張又竊喜,遲疑了一陣兒,去和他搭話:“白日在衙門,我不是故意衝您的,您瞧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懲罰我了,您就彆生我的氣啦。”

避重就輕,這是她慣常的本領。

他在幽弱的燭火光裡眉頭緊蹙,臉色早已經陰得滴水。

她料想他心裡也不高興,方才那句“外人”聽得她的心都瑟縮起來。

他心思一向迂回敏感,比山路十八彎還要多幾道彎,難伺候是真難伺候。

見他閉口不言,她上手去搖他身子,“您不說話,我就當你原諒我啦。”

他被她晃來晃去,心內冷嘲一番,她還真是厚臉皮,沒台階也要自己砌台階下。

索性冷她一陣子,讓她也嘗嘗煎炒烹炸、五味雜陳的滋味兒。

他方暗下決心,頸邊又吐來她綿綿軟軟的氣息,“廠督,他們都說……說您喜歡我,這事兒……靠譜嗎?”

梁寒心內猛地一縮。

這話比失傳已久的寶刀還利索,直刺得心門四分五裂。

摩挲著她後腰的那隻手瞬間裡涼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綿延的熱氣,先從她體內翻騰起來,而後瞬間將她的溫度鎖死在他掌心。

這話說出來看似不經意,可天地可鑒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臉上像燒開的水,一顆心堵在嗓子眼,儘管死死壓抑著,可也擋不住她渾身的顫抖。

燭火在黑夜裡晃動著,似乎也忍不了這樣沉默的氛圍。

他蹙著眉,沉吟許久,忽然寒聲斥她:“問話就問話,你抖動什麼?”

見喜:“……”

一句話回得她心慌意亂。

好得很,口舌逞英雄,他又無情地把所有的尷尬和無措塞回給她。

她真想豁出去算了!橫豎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收也收不回。

於是咬咬牙將手臂箍在他腰身,狠狠將他往身邊一帶,撞得自己齜牙咧嘴得疼,也不管不顧。

“我抖動,是因為我緊張,您抖動又是為了什麼?哦,您自然不會緊張。”

一個“哦”字,說得輕飄飄的,略帶譏嘲的語氣。

她在昏暗的燈光裡抬眸,惡狠狠地盯著他,試圖從他眼裡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可惜什麼也沒有。

最羞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尷尬的總不能隻有她自己。

她手肘撐著身下的錦墊,又整個人攀到他身上來,近到彼此呼吸相接,口唇隻剩下不到一指的距離,她促狹地笑了笑。

他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冷冷凝視著她:“下去。”

“我不下。”

見喜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慶幸燭光太暗,否則還不將她所有的怯懦袒露於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