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冷酒不能喝(1 / 2)

廣興鏢局私造兵器一案, 順著河間府與天津碼頭往下查,竟牽扯到了五軍都督府前任指揮使,如今的正四品明威將軍徐闊。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河間府知府宋驤與徐闊私下常有書信往來, 大多是一些私事溝通,番子留神發現一封蜜蠟封口的信件出現得格外蹊蹺, 暗中查看才知是一張完整的兵器構造圖,恰恰與廣興鏢局搜查出來的長矛如出一轍。

值得注意的是, 這徐闊正是在靖王謀反案中立下大功,得先帝賞識, 才升到如今的位置,而這無疑又為當年的顧淮謀反案提供了一條新的思路。

梁寒呷了口茶,指尖敲打著膝襴,思索片刻道:“咱家記得, 這徐闊與如今的兵部侍郎是連襟吧?兩位夫人的父親是奉國將軍薑嶙?”

二檔頭頷首道:“正是。”

梁寒眉心慢慢舒展起來, 彎唇一笑, “踏破鐵鞋, 找了具腐臭發爛的屍體,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京畿,奉國將軍與魏國公一向交好, 這幾人全都給咱家盯緊,那枚印信說不準就是賊喊捉賊, 實則在他們自己手裡攥著呢。”

韓敞之死,為顧淮案堵死了一條路,印信石沉大海, 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回。如今徐闊與宋驤的關係浮出水麵, 前路似乎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賀終緊接著從門外進來, 梁寒略一拂手,讓二檔頭先退下。

待屋內隻剩兩人,梁寒才淡聲道:“玉佩有下落了?”

賀終道:“倒不是玉佩,而是前些日子您吩咐去找舅公舅婆,兒子查到舅公已於五年前餓死於家中,而舅婆文氏早在九年前便已改嫁,如今一家生活在順天府下轄的宛平縣,還給現在的相公生了個兒子,今年都八歲了。”

梁寒聽得直皺眉:“哪來的舅公舅婆?”

賀終撓頭笑道:“乾娘的舅舅和舅母可不得這麼叫嘛!先前您讓我去找的,現下兒子把人帶來了,請她進來還是?”

“人就在外頭?”

“正是。”

梁寒麵色泛起冷意,腦海中一時心緒翻湧,指尖無意地敲擊案麵,沉吟半晌道:“先關到地牢,容後再審。”

賀終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

先前火急火燎地要找人,他還以為乾娘思念親人急著團聚,這幾日跑的腿都快斷了,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結果。

關到地牢可見毫無情分可言,可“容後再審”的意思,大概是督主還未想好如何處置?這倒是新鮮。

以往詔獄裡,不管什麼牛鬼蛇神,必得先來幾樣酷刑充當開胃菜,那是曆來的規矩。

見老祖宗麵色沉凝,賀終不作多想,拱手應了聲便要退下,可想想還是提了一嘴。

“兒子來時問過,可不巧麼,原來乾姥……我是說乾娘的母親,先前也是在宮裡當差的,可文氏又說不清在哪一宮。”

梁寒眸光一凜,“在宮裡當差?叫什麼名字?”

賀終道:“聽她說是叫什麼青梅還是青妹的,不過外頭那個名字未必能在宮中留用,分配到各宮娘娘處的一般都由內府安排新名字,也有不少主子習慣按照自己的喜好給奴才賜名,那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名字便都棄用了。”

梁寒微微一滯,她的母親,秋晴應該知道吧。

他早該猜到的。秋晴是宮裡的老人,自小便進宮伺候,那麼多年過去,宮外哪還有什麼朋友想到托孤給她?多半是宮裡的熟人。

既如此,她的父親又會是誰?

梁寒按了按眉心,長長籲了口氣。

……

月色正濃,屋裡蔓延著清甜的酒香味。

梁寒邁步進去,瞧見姑娘正坐在榻上小酌,嘴邊一陣“噗噗”的聲音。

桑葚酒剛從冰池拿出來,姑娘不懂酒,用的還是一套喝茶的白瓷,酒液是濃鬱的紅紫色,從杯沿上一過,留下的印子像極了乾涸的血跡。

不過她也有對策,吐吐舌頭,便將杯沿上殘留的汁液舔得乾乾淨淨。

梁寒順勢坐到她身邊來,麵上看不出半點情緒,“就這麼好喝?”

見喜使勁兒點頭,舉起酒壺給他也倒了一杯,卻沒有斟滿,然後舉到他麵前來,“祖宗,我頭一回試著泡桑葚酒,真不錯!您也嘗嘗。”

先前聽長棟說祖宗素日不飲酒,所以少釀了一些,她隻給祖宗斟半杯,一來不知他肯不肯喝,能喝多少;二來她心裡也不大舍得。

這時節,林子裡的桑葚都落光了,她隻恨當時沒有多采摘一些。

也沒想到這酒實在酸甜爽口,入口香醇,讓人欲罷不能,才一下午就去了小半壇,剩下的一些她還得省著點喝。

可她緊接著就看到祖宗一仰脖,將那杯桑葚酒一飲而儘,喝完將杯盞推回她麵前。

見喜瞪著眼,這是再要一杯的意思?

她咬咬牙,又給他倒了小半杯,他冷眼瞥過去,說不夠。

見喜心裡咯噔一下,擰著眉心好心勸道:“喝冷酒對您的身子不好。”

梁寒平日調理傷寒的藥自打開春後便從五日一次調整到十日一次,後來天兒大熱起來,這藥便開始停用。這其中,自然也有她夜間暖身的功勞在。

可不用吃藥是一回事,殘羹冷炙尤其是冷酒,用起來還是要當心,以免舊疾複發。

當然這也是托辭,還有一個緣由,她不大舍得。

看祖宗這吞飲的架勢,似要把她這一壇寶貝消滅乾淨,見喜心都揪了起來。

可又瞧見他麵色平靜,好像從進屋就沒有笑過。是不高興,所以才想喝酒麼?

杯盞在手裡轉了轉,半杯酒入口卻未入喉,他伸手將她攬過來吻住,清甜的酒液一點點漫過口齒,見喜瞬間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