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如何權衡(1 / 2)

司苑局隔得遠, 王倫又出宮頻繁,聽說這位老祖宗找了對食,還是在梁寒做了司禮監掌印之後。

他暗中找過秋晴,得知此事的來龍去脈後, 又陷入深深的自責和無奈之中。

當年帶她入宮是無可奈何之舉, 他亦深知這是一條不歸路。

可他與秋晴在宮外已經沒有親人,孩子能放心交給誰照顧?實在沒法子, 帶回宮中做個不起眼的小宮女, 或許還能安安穩穩度過一生。

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姑娘輾轉入了自己的姨母宮中,可又被舅舅顧延之送到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權宦手裡。

他原本也想過, 既然陛下寵愛賢妃, 顧家甚至大有恢複往日榮寵的趨勢, 何不乾脆將姑娘的身世揭露出去?

她是賢妃的外甥女,更是先帝的公主, 陛下的妹妹, 有這一層身份在, 又有陛下和娘娘護佑, 梁寒又豈敢霸著人不放。

奈何太後和魏國公勢力雄厚, 而顧淮因涉嫌謀反被杖斃,顧昭儀死於冷宮無人問津, 這樣一個廢妃之女, 能夠安穩地活下去麼?太後不可能容得下她。

心裡頭壓了十幾年的秘密, 早已像陳創痼疾般烙印在心底, 若當真宣之於口,是福是禍,他不敢拿命去賭。

甚至不敢時常接近她, 生怕壓不住自己的情緒,被人瞧出端倪。

他向人打聽過幾次,也在暗中偷偷打量見喜的狀態,直到瞧見她日日歡喜,慢慢地才放心一些。

如今將真相說了個明白,心裡卻沒有如釋重負之感,懸著的一根梁木落下來,可能是脫胎換骨般的痛快,也有可能將人砸得粉身碎骨。

可當他聽到梁寒那句“她是咱家的妻子”,心中又忍不住波瀾四起,酸苦交織。

他也是不能人道之人,唯有默默守在心愛之人身邊,聽她訴諸心事,替她儘未儘之願。

他嘗過這樣剖肝泣血的苦,所以比尋常人更能理解和寬容這樣的愛存在於世間。

可又覺得對不住羌瓷,對不住顧昭儀,拚了命救回來的姑娘落入太監之手,即便過得再好,她們在地下也會譴責他吧。

思忖良久,他終於俯身叩拜下去,涕泗橫流,“奴才愚笨,以往懷揣著這天大的消息卻不知如何是好,還望掌印權衡。”

梁寒嗤笑一聲,權衡?

在是否揭露她的身份之間權衡,還是在占據她與放過她之間權衡?

他目光微微一沉,指尖無意敲擊地桌麵,“此事可還有第三人知曉?”

王倫趕忙搖頭:“奴才在心裡密不透風藏了十多年,從未與旁人說道,就連秋晴也不曾告訴,她恐怕至今仍以為這孩子是羌瓷所生,恰好她又病了許久,才將此事瞞過去了。”

梁寒微微頷首,“你下去吧,此事暫且不要聲張,咱家自有主意。”

複又抬眸提醒道:“真相大白於天下之前,咱家不希望外頭有任何風言風語,若是傳到太後和魏國公耳中,後果你知道。”

王倫忙拱手道是,躬身退下了。

……

除了曆代皇帝欽賜的莊田土地,還有子孫後代利用各種手段侵占而來的農民田地,以及那些具疏請乞得來的荒田,後兩者從百頃到千頃不等。

論功行賞得來的尚且不論,後兩者實實在在地侵犯了佃戶和農民的利益,劉承主要“討伐”的便是後兩者。

自打魏國公在朝堂上做了榜樣,劉承一邊表麵奉承與可惜,暗地裡卻比誰都高興。

對那些勳爵貴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倒數其次,隻要自家鬆了口,自然見不得彆家藏著掖著,甚至比劉承本人還要積極慫恿,不惜暗地裡使絆子。

有些私下從農民手裡低價買來的田地忽然被抖落出來,短短兩個月時間,收來的莊田已超過一萬頃。

東廠番子時刻注意劉承動向,時不時火上澆把油,連劉承自己都不敢相信差事能辦得如此痛快,魏國公和太後那邊隻能日日打馬虎眼應付。

十月底,西廠勘察義安伯在河間府南邊的一塊未開墾的荒地時,發現近旁一處廢棄山洞有人影鬼鬼祟祟從洞口進出。

劉承急著趕往下一處莊田,並沒有在意,暗中查探的東廠番子卻瞧出異常,用迷煙熏倒門外兩人,換了一身平民衣裳混進去,發現裡頭還有一處極深的密道。

沿著密道悄悄進入,沒想到裡頭果真大有乾坤。

“鐺鐺砰砰”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竟是東廠尋了幾個月的私造兵器藏匿點。

兩名番子不敢久留,唯恐暴露行蹤,於是匆忙記下為首那名鐵匠頭子的模樣,回去之後便著人描下一幅畫像。

東廠辦事效率一向極高,拿到畫像之後便開始著手調查,待畫像遞到梁寒手中之時,底下人已將那人的身份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

“寧王府的幕僚?”

梁寒低頭沉吟一會,忽然一笑,“竟然牽扯到了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