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賭過兩次(2 / 2)

“夫君,親親。”

籠內的鸚鵡撲騰兩下翅膀,掐嗓一聲細語,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廠督,停下。廠督,停下。”

二檔頭眉頭一跳,小心翼翼覷了眼督主沉得發黑的臉色,整個人無所適從起來。

梁寒緊繃著唇,眸光冷得像刀子,忽然有種將這傻鳥掐死在掌心的衝動。

二檔頭憋著笑,心道這鸚鵡平日裡也沒見它說幾句話,沒想到一語能有這石破天驚的效果,督主和夫人燕婉相歡,實在是羨煞旁人。

梁寒注意到他忍得辛苦,眸光一冷,聲音低厲:“還杵著作甚?滾出去。”

二檔頭早就想走了,見他先開口,趕忙道了聲是,轉頭出去時忽想起一事,又回過身來:“妃梧……傷了喉嚨,往後可能說不了話,屬下可否照顧她幾日?”

梁寒隨手扔下手裡的木夾,“她願意跟你?”

二檔頭撓了撓脖兒,“我問過她,她沒說不,那就是答應了。”

梁寒呷了口茶,冷嗤:“沒說話就是答應?難道不是因為受了傷不能說話麼?”

二檔頭被這話嗆了一口,臉漲得通紅:“可她也願意留在屬下身邊,並非屬下強迫的她。”

梁寒幽幽一笑,目光陰惻:“好啊,咱家府上的人個個隨心所欲,二檔頭不動聲色給撈走了心,咱家雖是主子,竟也做不得下人的主了。”

二檔頭急得冒汗:“待她傷好,自然還回提督府伺候,一切都聽督主的吩咐。”

梁寒冷冷抬眸:“行了,還不快滾。”

二檔頭趕忙縮著脖子出去,廊下冷風一吹,心裡頭一下子敞亮起來。

督主大人跟吃了火藥似的,自己難受不如意,又瞧見人家恩愛,勢必拿出冷嘲熱諷的看家本事,總讓人心裡不痛快。

二檔頭感慨地笑了聲,這時候就要學學劉承,千層鞋底拿來做腮幫子,臉皮厚得刀槍不進,旁人說什麼也不往心裡去。

姑娘願意跟著你,還藏著掖著不成?以往怕她不願意,一廂情願的事情說出去掃臉,可她一旦點了頭,二檔頭歡喜得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不怕人惦記。

屋內恢複了靜謐無聲,唯有那隻鸚鵡偶爾砸吧嘴,鬨出令人厭煩的噪音。

“廠督督,廠督督。”

他在一片黯淡的光影下無聲地笑出來,輕聲歎了口氣,通透如玉的指尖,抹去眼尾一點點濕潤的東西。

這輩子拿命賭過兩次,一次是替皇帝擋箭,賭來了自己的前程;

一次險些廢去一條手臂,賭她家人的認可。

也許像二檔頭說的,以他的手段,沒有必要傷及自身來換取類似後者這般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他更希望,這段不為世俗容忍的感情,至少是被她最珍視的家人所支持的存在。

如是,沒有歉疚和遮掩,她才能真正地高興一輩子。

再等等吧,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讓她傷心。

餘生,他會傾儘一切來償還她對他的一片真心。

去往顧府的路上,見喜臥在賢妃的臂彎哭成了淚人。

賢妃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替她順著氣,心裡也跟著抽痛起來。

這般純澈而執拗,竟不知遺傳了誰。

車輪轆轆駛過兩條街巷,最後在興慶街一處古樸寧靜的府邸門前緩緩停下。

姑娘懂事,趕忙拭去了眼淚,換了一副乾乾淨淨、笑意盈盈的麵容,可她越是如此,賢妃就越是心疼。

兩人接連下了馬車,見喜抬眼望去,朱漆大門上懸掛著一副古舊的牌匾,簷角高樹參天,門枕兩側各蹲一隻石獸,在京中不算是雍容富貴的門庭,卻自有一種古樸祥和的氣象。

顧府眾人聽聞今日賢妃攜公主回家,早已在照壁前等候。

院外冷風刺骨,顧淵和老夫人的病體皆受不得風寒刺激,可兩人卻執意不肯回屋,顧延之和孟氏隻好攙扶著兩人進門房避寒。

一聽到外頭馬車的聲音,眾人立刻起身相迎。

見喜跨入門檻,一偏頭便瞧見一個銀發蒼蒼、麵上溝壑叢生的老太太,盯著她,眼底含著濁淚,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公主!”

這世上對於失散已久的親人仿佛都有這樣的魔力,就像當初在茶樓時,桑榆同她說起顧昭儀時,她心口痛得呼吸不過來。

此時亦是如此,老祖母一句話喊得她心都瑟縮起來。

見喜眼眶一紅,撲過去抱住了老人略略佝僂的身子:“祖奶奶,祖奶奶……”

顧昭儀十來歲入宮,又死去這麼多年,可顧老夫人依舊記得她的長相,方才第一眼見這姑娘,杏眸清亮,朱唇榴齒,這俏生生的模樣,叫老夫人一瞧便生出深深的熟悉感,這就是婉兒的女兒無疑。

顧老夫人哭得泣不成聲,孟氏和蔣氏皆掩麵而泣,最後還是顧延之聽到賢妃輕輕咳嗽,這才趕忙令人攙扶幾人入內廳,免得在門外受寒。

顧淵和孟氏,見喜也稱呼一聲外公外婆,目光轉向顧延之和蔣氏,見喜垂下頭,醒了醒嗓子,喚了聲“舅舅”、“舅母”。

蔣氏應得很是歡快,顧延之麵色卻不大自在,掌心出了汗,忙先將人引入內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