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2 / 2)

圓橙 林格啾 13713 字 3個月前

他像是想要解釋什麼。

但明顯解釋已經徒勞無功,麵對舒沅已然極為防備的姿態,開口瞬間,他隻能話音一轉,強裝輕描淡寫,試圖將自己的意圖一帶而過:

“不,舒沅,是你誤會了吧。”

“畢竟這次出來是代表公司形象,你不覺得穿好一點,對你來說才更有利,也不會丟了底氣?看看你這樣子,不懂你哪裡來的心理負擔——我能隨便送給你,就說明這對我來說不是大錢,ok?”

他試圖恢複之前的毒舌形象。

然而事已至此,舒沅顯然已經不再相信他的說辭。

隻眉目一凜。

“但底氣不是這麼來的,宣總。”

她態度堅定,不顧他話裡的遮遮掩掩,再一次把他手裡遞來的首飾盒推回原位。

“我們是去聊劇本,又不是公司年會——退一萬步講,Tiffany也不是什麼路邊攤,我不覺得丟臉。”

“……”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宣總。但我確實不是在欲拒還迎,也不是在裝清高。真的就是,我確實很不喜歡這種方式,也不覺得自己需要一顆鑽石來證明底氣。”

舒沅直視他眼底。

在他避開她視線的瞬間,突然地,又話風倏變。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表現讓我聯想到什麼?”

曾經那個舉著酒杯,對她說希望不要她成為“她”的宣揚,祝福她好,能夠走上不同羅馬大道的宣揚,此刻在她麵前閃躲不已。

他在藏什麼還不明顯嗎?

從那條被譽為“深海女王”,也被稱為“暗夜者的愛戀”的幽藍鑽石,被當作禮物送到她麵前那一刻開始。

舒沅就明白,眼前這個曾經指責宣展異曲同工行為的人,如今,或者更早的,也已經走進了同樣的誤區。

——“宣揚,我想到你從前一直跟我提起的,一個你說我很像她的女人。但在今天之前,你從來沒有用這種,讓我很不舒服的眼神看過我,所以我隻能猜,或許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些變化讓你不用再掩飾自己的想法了,是不是?”

“但我不知道最近你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隻能提醒你,如果你是真的,有一些很的、很電影的弱智想法,比如替身尋愛,比如從另一個人身上尋找過去的安全感什麼的,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話裡話外,如出一轍冰冷。

她在用這樣的方式點醒他——

“畢竟,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看見了誰,也從沒問過,更不好奇。隻是,宣揚,你偷偷想念就算了,為什麼要把這些話擺上台麵?你現在看到了,那隻會更加提醒你,我真的不是你想象裡的那個人。”

話音落定,四下死寂。

不知這沉默究竟蔓延了多久。

久到舒沅攥緊行李箱箱柄的右手開始遍布汗意,久到她開始後知後覺,在心中略微憂愁地考慮起,自己的說法是否太過於直接,甚至遺忘了既定的公司上下屬身份,過於越矩的時候。

終於,宣揚慘笑一聲,再抬頭時,又恢複了從前的淡定冷清。

“早點睡吧。”

他繞過、且拒絕回答她所有的質問,隻向她簡單道歉後,收回了那根不合時宜的項鏈。

“今天的事是我太心急了,希望不要影響你明天的工作。晚安,舒。”

*

話雖如此,聽著有些像是逃避重點。

但不知道是不是舒沅的錯覺。到第二天,這樣的情況似乎確實有所緩解。

至少,同樣的同乘一車,同樣的駕駛座和副駕駛座,她已經不再能感受到某些不太讓人舒適的目光,得已互相維持著工作上的體麵,對昨天的事,則默契地避而不談——

隻可惜。

這點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滿意度,卻在兩人到達路亞娛樂,和幾個專業電影編劇坐下交流的前十分鐘不到,就麵臨分崩離析的局麵。

舒沅翻著劇本改出的初稿。

越到後麵,臉色愈發不好看,手中力氣之大,紙頁甚至嘩嘩作響。

坐在她正對麵,似略有病態、臉色蒼白的霍禮傑見狀,低聲問她:“怎麼了嗎?舒小姐,是不是劇本有什麼問題。”

舒沅卻並沒抬頭看他。

隻點點頭,又搖頭,隨即側過臉去,看向身旁同樣翻著紙頁,神色卻極為平靜,毫無半分訝異的宣揚。

深呼吸過後。

“你默許的?”

她問,一字一頓:“這裡頭補充那些細節,就差沒有點著人家的鼻子說誰是誰,但凡對上海商界有那麼一點了解的人,會體會不出這麼明顯的指代暗示的誰?”

“……”

“宣揚,你當觀眾都是傻子,還是我是傻子?!”

話音剛落,眾人麵麵相覷。

在場的幾個編劇,顯然都被眼前模樣溫柔的女人突如其來的熊熊怒火嚇了一跳。

然而舒沅的憤怒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雖說以傳記文學而言,影射現實本身就是幾乎不可避免的問題。

但她一向是個極為謹慎的人,也很清楚,自己高中時期的經曆,在不同人看來千人千麵。如果隻是一個虛構故事,大家流淚感慨,也沒有泄憤或表達怒氣的具體對象,能夠更多的把思考聚焦於對受害者的影響和警醒。

然而,一旦加入太多的生活細節,尤其是將當初的城南中學,甚至城中巨賈葉家、蔣家全部暗示出來,再加上一些似有若無的好壞角色進行渲染,就極有可能在影視化的本意之外,帶來不必要的社會問題——

她毫不懷疑。

觀眾一旦被煽動起來,葉文華雖死,但追責的狂潮仍然不會止息,隻會進一步尋找具體的泄憤對象,勾起當年自己和葉家的舊怨還在其次,她最擔心的,是有可能給蔣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正是她在寫作過程中極力避免惹人聯想的直接原因。

卻不想,眼前的初稿,竟然幾乎像是活生生把她之前隱匿的細節全部重構了一遍,如果說沒有知道內情的人“從中作梗”,打死她都不信。

而她的身邊人裡,既知道她的過去,也了解合同簽訂,影視化的始末的,除了宣揚還能有誰?

果不其然。

宣揚並沒有否認自己從中發揮的作用,隻是從頭到尾,細致看了一遍劇本後,複才抬眼看她,又笑著問了句:“這樣不好嗎?”

不好嗎?

舒沅怒極反笑:“你這話什麼意……”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宣揚也跟著反問她。

“我的意思就是,我和禮傑,我們能幫你把你的人生拍成電影。舒沅,這個時候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不像寫書,現在的要求是你越真實,你那幾年的真實經曆就越能成為最大的賣點——電影是直白的鏡頭藝術,會幫你把當年那些沒有受到法律懲罰,但是應該永遠麵臨良心譴責的人,明明白白展現在大眾麵前。故事的傳播性和社會價值,也可以輕鬆一舉兩得,這樣不好嗎?”

他說:“你沒有騙人,隻是把真實事件改編成,又變成電影而已——難道這不是你的願望嗎,你寫的時候,就沒想過用這種方式拿回你的公道?”

宣揚點了點麵前紙頁。

他自詡讀懂她的文字,為她做了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那一瞬間,眼底仿佛全是昭然若揭的憐愛之心——以及隱隱約約,某種狂熱的**。

而她讀不懂,也不想看。

想不到的是,短暫平靜過後。竟然連對麵的編劇幾人,似乎也更加認同宣揚的看法。

為首的中年男人,還不忘禮貌地向舒沅解釋:“事情就是這樣的。不過你放心,舒小姐,其實劇本改編的方向,大體上還是根據你的原書進行。隻是有些指向,我們想做的更加貼近當時的具體情況,所以才特彆請你過來一趟,誠心我們肯定是有的,按照合同,隨時都會參考你的意見,以你說的情況為準。”

“我說的情況?”

“嗯,我們當然是……”

不管對方再怎麼粉飾無辜,舒沅耳邊早已屏蔽了那些客套話。

隻看向默然不語的霍禮傑,又看向身旁,依舊一眨不眨看向自己的宣揚。

末了,冷笑一聲,霍然起身。

“是要具體情況——還是要想怎麼暗指就怎麼暗指,想怎麼發揮怎麼發揮?!”

“……”

她聲音一凜,手中猛地翻到劇本其中一頁,黑筆圈記大段,扔到宣揚麵前。

“你口口聲聲說是幫我,那你幫我解釋一下,宣揚,現在這版的劇本裡,你把蔣家解釋成什麼了?!幫凶?你把鐘秀女士改成什麼了?一個對女主角窮凶極惡、極度不屑的老巫婆?”

“這隻是一種藝術加工的手段。”

“藝術加工?彆騙人了,宣揚。你隻是在用我的故事發私怨而已,雖然我不知道你平白無故跟她有什麼仇,或許隻是對蔣……對他的遷怒,但我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改編。”

言儘於此,她明白再多說也無用。

隨即,不再看他,隻平靜的扭頭,轉向一直旁觀戰火肆虐,不明想法的霍禮傑。

停頓片刻。

處理好情緒,再度坐定開口時,她話中隻剩滿滿遺憾。

——“霍先生,你曾經說過,故事的改編會尊重我的意見,但我真的沒有想到,現在會是這種情況。”

霍禮傑聞聲,不住輕咳,麵色愈發蒼白。

他也搖頭:“……我也沒想到,舒小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因為比起用這種方式去追討當年的公道,我更不希望幫過我的人受到牽連,這樣的改編,隻會同時把我、把蔣家,還有……葉家,都推上風口浪尖,也讓電影吃力不討好。所以,趁著一切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霍先生,希望你不要再任由這種錯誤的方向進行下——”

舒沅莊而重之的勸說尚未說完。

伴著門外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片刻後,麵容姣好的女秘書探進頭來,低聲兩句,便滿臉為難地,徹底截斷她後話。

“霍總,抱、抱歉打擾了。”

女秘書時不時看向身後,膽戰心驚模樣,想了想,還是隻得繼續:“但是外麵,鐘先生和蔣先生都到了,雖然他們沒有預約,可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