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1 / 2)

圓橙 林格啾 10051 字 3個月前

當然, 此時的舒沅, 還並不知道頭頂一層之隔的辦公室裡,暗藏怎樣的風波詭譎。

眼下她正焦頭爛額的——仍不過是會議室裡, 十分外露且表象化的唾沫亂飛罷了。

“舒老師, 你又不同意我們這麼改, 你作為作者, 自己也都說不上來秦升為什麼喜歡這個、這個什麼方圓, 我還是覺得, 難理解的東西就不要往裡塞了,你們說是不是?”

“對啊!男女感情無外乎就是‘始於外表,終於相性’嘛。當然了, 現在的愛情電影文藝電影什麼的不能這麼拍, 但是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突出強調還是‘宿命感’。不是我說, 原書吧,這個感情線啊,太細水長流了,平常人哪有這麼付出七八年不求回報的,是吧?”

……

沒了霍禮傑鎮場,再加上宣揚五分鐘前,不知道看見什麼短信, 突然臉色大變離開會議室。剩下的幾個編劇再沒了忌憚, 又多是業內知名的中青年一代, 好像一下子愈發打開思路, 立刻七嘴八舌地就觀眾口味和拍攝範式討論起來。

她的頭被吵得突突發痛,卻根本找不到插嘴的空隙。

說到最後,又是那個頻翻白眼、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看不慣她似的女編劇,甩下一句:“舒老師,我們理解你,搞文學的怎麼能沒點清高?但是既然同意了版權改編,改編改編,不改怎麼編?就不要給自己和彆人添麻煩了”,終於氣得舒沅再等不及其他兩人回來,便徑直提起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由此,當然也就錯過了宣揚同霍禮傑一起返回會議室,聽聞經過,隨即直接開除那編劇的“無情”一幕。

女編劇氣衝衝離開,門甩得震天響。

剩下幾個剛才還大侃特侃的青年編劇,此刻麵麵相覷,鴉雀無聲,沒過多久,便被女秘書齊齊請出會議室。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內,遂隻剩下一坐一站的兩人。

宣揚在會議室裡來回踱步片刻。

末了,終於忍不住回頭,低聲質問:“你不是答應過我,合同一簽,就是鐵板釘釘的事,之後的流程全都以我代表WR方麵的意見為主嗎?”

“但是霍氏的財務危機是事實。在你還沒有真正掌握實權之前,我更需要蔣成手裡那筆錢。”

“如果不是成年禮的計劃有變,現在我也能拿出這筆錢!——這本來就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等宣展的事告一段落,我不會少你的。”

宣揚頓了頓。

“而且,彆忘了你說過,禮傑,如果不是我,你的‘好兄弟’路以誠就死了,你欠我一條命!難道跟我的合作,不是更值得信任嗎?”

霍禮傑笑了笑。

想起方才蔣成成竹在胸的了然神色,又聯想起眼前長那人七歲,卻顯然還分不清眼前局勢的宣揚,他甚至忍不住默默在心裡感歎:或許這就是私生子的眼界。永遠隻能看到錢錢錢,卻看不到錢的背後,什麼才是“勢”,是“威信”——

在香港股市上,一子動,能引千萬子爭相而動的公信,足以提升大眾股民對霍氏投資信心的注資,才是他看中、也是蔣成願意出讓的真正影響力。

但他卻並沒有直言。

隻藍眸淡掃,看向眼前人。

“是值得信任。但你跟我都很清楚,隻要宣展一天不死,你就永遠隻是‘攝政王’和二把手。你跟你哥哥爭了一輩子,爭女人,爭地位,他死了以後,你還得跟他兒子爭,這是必然的事,在至少十年以內,你比不過如日中天的蔣家太子爺。”

“……”

“歸根結底,成年禮那麼關鍵的一步,竟然請了蔣成,就是個最大的錯誤。他是個聰明人,又是個局外人,對情勢看得一清二楚——可是Jones,你記得吧,當時我也跟你說了,你還是可以繼續計劃,完成合法性上的‘奪權’,那現在的局勢就不可能這麼被動。

但你呢?你還是因為害怕舒沅認清你,竟然把宣展放回去,犯了婦人之仁的大忌。現在,再也不可能有那麼好的公開機會,你能從Richard手上拿到的利益,也隻是從上海回到總部,九牛一毛而已。這就是中國人常說的‘一子錯,滿盤皆輸’——我必須得說。Jones,一旦涉及女人的事,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明明等了二十年,就等這麼一次機會。

全盤部署,全盤規劃,竟然這麼滑稽收場,換來一個總部財政總監的位置,就這麼滿足了嗎?

宣揚被他突如其來的直白說得微怔。

然而停頓片刻再開口,到底聲息微低:“是。但我隻是希望她了解,我是在幫她,而且我是愛……不,我是愛護她的。”

“但你還是太早亮出底牌,也太容易被人猜透了。”

霍禮傑毫不留情:“你要知道,舒沅不是聶秀,不是你跟我說的,那個溫溫吞吞、心裡隻有家庭的嫂子。這個女人有野心,有想法,她絕對不甘願隻做一個人的替身,相反,你太早表露出來你的想法,隻會讓人覺得你連尊重都做不到,談什麼愛情?她不會信你的。”

他說著,還欲指點兩句,卻陡然話音一頓,臉色急轉直下。

“禮傑!”

“沒事……沒事。”

霍禮傑擺手,避開他的攙扶,隻右手不住輕按小腹,撐額掩飾著疼痛。

沉默的室內,許久過後,才有人聲。

卻是宣揚低聲的喃喃:“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但是我實在等了太久了,禮傑,你明白嗎?”

“我幾乎要忘記我最開始愛上那個人的原因,忘記她說話的語氣,她年輕時候的臉。但那天,我在拍賣會上看見她——看見舒沅,隻是隔著人群那麼看一眼,我又想起了十四歲那年,我第一次看見聶秀的時候,那種感覺。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也許我一輩子也不能擁有聶秀,但我可以擁有這個和她像極了的女人。身形,氣質,甚至眉心那點灰痣……世上的確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但有相似的人,這就夠了。我本來也不要那個,兢兢業業為Richard活了一輩子、隻為了像鐘家那個女人一樣的‘聶秀’,我不要愛彆人的聶秀,我要一個新的她。”

所以,他培養她,發掘她。

他看她寫的書,了解她身上發生的故事,令她成為勤奮且出眾的天才,他要她過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而後如預料之中一樣的愛上他。

他多謹慎啊。

為了不讓Richard發現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在宣展麵前,他也從不表露半點對舒沅的格外看重,令所有的心動都淺默無聲:說到底,或許也不過是寫滿筆記的書本,是加了蜂蜜的苦蕎茶,是為了情人節送她玫瑰,為公司上下所有人都準備玫瑰,是送她到家,看一路亮起的聲控燈。

“我以為她會開心的,”宣揚說,“我來幫她做這個惡人,幫她找機會控訴當年的經曆。隻有這樣,她走出去,才會願意看看身邊發生的事,不會再嘴上說沒有,實際還是局限在和蔣成那段感情裡。”

“……局限嗎?”

霍禮傑問。

不知想起什麼,卻又笑笑。

隻等片刻的疼痛緩過之後,複才眉目漸冷。

也是最後一次,他開口提醒。

“總之,Jones,事情已成定局,你手上沒有籌碼,也就不用再跟蔣家人爭這口硬氣。而且,你不覺得,比起這個時候在這做無用功,你更應該去做點應該做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

霍禮傑站起身來,似笑非笑。

“要不要看電影?我最近在看的,拍得不錯,叫——‘末代皇帝’。”

*

【宣總,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酒店了。合同我晚上要再看幾遍,如果路亞這邊不能按照最初說的,參考我的意見進行修改,可能會要考慮走法院上訴。】

另一頭。

舒沅坐著電梯下到一層大廳。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登時神清氣爽不說,她也從方才燒灼不已的氣憤裡回過神來,想起給宣揚發去一條通知短信。

結果,前腳短信剛發出去。

她正打算回複一下任方十分鐘前發來的微信,埋著頭一路往前走,還沒走出旋轉門,忽而便在出口處,被人從旁邊輕輕拍了肩膀。

對方動作不重,卻足以嚇得她思緒倏斷。

手上一抖,手機險些掉在地上,“誒……!”

“沒事。”

好在對麵反應夠快。

微沉男聲傳到耳邊,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動作,手機已被人單手穩穩撈起,遞回她麵前。

“啊,謝謝啊,”她下意識道謝。頓了頓,想起眼前人才是害她分神的“罪魁禍首”,又忽的抬眼,“你——”

話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