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擁抱(2 / 2)

夜嶼壓低聲音:“小心些,靜觀其變。”

兩人走出小道,居然又入了一個新的石室,這個石室相較於之前的石室更大,石室的牆上布著許多鐵鉤,部分鐵鉤上,還掛著不少刑具。

舒甜目光落到石室中央,頓時渾身一震。

石室中央立著一排木架子,架子上掛著三個血糊糊的人。

夜嶼低聲道:“你站這兒彆動。”

舒甜乖乖點頭。

夜嶼抬步,走向那幾個“血人”,有兩個已經死去多時了,還有一個也掛在架子上,他手腳都被綁著,蓬頭垢麵,滿身是血,奄奄一息。

這人穿著粗布衣裳,雙手指節上有明顯的繭,應該是個匠人。

那匠人幽幽睜眼,喃喃:“救、救救我……”

夜嶼開口:“你是什麼人?”

匠人有氣無力道:“我本是江州人氏……來此處務工,但被扣在這裡……”

夜嶼疑惑道:“為何隻有你一人?”

那匠人咳嗽了幾聲,聽起來傷得頗重,他道:“還有許多人,被關在下麵的水牢裡……”

頓了頓,他側頭看向死去的匠人們,眼裡滿是心痛:“那些工頭都不是人!這些匠人們,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夜嶼定定看著他,問:“抓你的是什麼人?這裡是不是江南兵器廠?”

匠人虛弱地看了夜嶼一眼:“你若救我出去,我便告訴你。”

夜嶼探了探他的脈,確認他是真的受了傷,也沒有身懷武藝,才放他下來。

舒甜掏出隨身的水囊,給這匠人喂了一口水。

匠人喝過水之後,精神稍微好了些,他道:“這裡的大頭目是誰,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裡確實是江南兵器廠,大人是從京城來的罷?”

夜嶼凝視他:“你如何得知?”

匠人道:“前幾日聽這裡的看守說,京城裡要來人了……他們怕這地方藏不下去了,便想把我們轉移到彆的地方……大夥兒不肯,便想方設法地拖延時間。”

他原本想趁著這個時候逃出去,但沒想到,還是被抓了回來。

夜嶼定定看他一眼,道:“你知道水牢在哪嗎?”

匠人猶豫了一下,道:“大人能把他們都救出去嗎?”

夜嶼淡聲:“不試試怎麼知道。”

匠人遲疑片刻,點點頭,道:“我帶大人去。”

匠人艱難地爬起來,領著他們向前走。

舒甜這才發現,這山洞內四通八達,有許多暗角處,都布了機關。

匠人熟門熟路,他一手扶著牆壁,同時踉蹌往前,夜嶼始終盯著他,下意識把舒甜攏到自己身後。

他們才走入一條悠長的小道,身後的石門便關上了。

舒甜呆了呆,匠人笑了下:“無妨,等會兒再開便是。”

三人在小道裡行走,這小道裡十分憋悶,讓人有些心慌。

那匠人時不時回頭看他們,生怕他們沒有跟上。

舒甜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

匠人一直走在前麵,距離他們有半丈的距離。

當他們即將從幽暗的小道出去之時,匠人忽然臉色一冷,狠狠拍下旁邊的燈柱。

一道石門,刹時落下,眼看就要將夜嶼和匠人分隔開來。

夜嶼反應極快,立即伸手探向匠人,就在他快要觸及到匠人之時,身後響起兵器飛來的冷吟聲。

夜嶼擰眉,猛地收回手,轉身抱住身後的舒甜,翻滾在地。

夜嶼將舒甜緊緊抱在懷裡,壓在身下。

無數冷箭自牆上射出,密密麻麻,擦身而過,讓人心驚肉跳。

“鐺”地一聲,石門落下。

兩人徹底被關在這封閉的空間裡。

舒甜耳邊滿是利刃破空的聲音,鼻尖卻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她不由自主地反抱住他,兩人渾身熨帖,待在角落,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冷箭終於停了下來。

舒甜小聲開口:“大人……”

夜嶼身形微頓,撐手起來。

他低聲問:“你沒事罷?”

“我沒事……大人呢?”

“沒事。”

夜嶼語調冷冷,與方才熾熱的懷抱截然不同。

舒甜不敢亂動,生怕觸摸了其他的機關,她低聲道:“沒想到那匠人,居然想置我們於死地,若不是大人救我,隻怕我要被射成篩子了。”

夜嶼沒說話。

黑暗中,舒甜隻能依稀看清夜嶼的輪廓,她突然想起,自己帶了火折子。

方才被夜嶼撲到之時,油燈滾落到一旁,滅了。

舒甜便伸手,摸索起油燈來。

她找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油燈,連忙點了火折子。

燈光將周邊照亮,驅散了些許黑暗。

舒甜抬眸一看,才發現夜嶼正背靠著牆,沉默地坐著。

他眸色沉沉,五官英挺,薄唇輕抿,臉色有些蒼白。

“大人,我們怎麼出去呢?”舒甜舉著油燈,在周邊看了看。

她沒有找到開關,卻看到一攤明顯的血跡。

舒甜神情震動,轉而看向夜嶼:“大人,你受傷了?”

夜嶼淡淡移開目光:“無妨。”

舒甜蛾眉微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傷到哪裡了?”

夜嶼低聲:“小傷而已,不必擔心。”

舒甜反駁:“現在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受傷了都不告訴我,叫我怎能不擔心?”她語調微揚,滿是焦心。

夜嶼眸色頓了頓,沒有說話。

舒甜來到他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瞬,見沒什麼異常,又自顧自地去翻看他的背部。

油燈一照,舒甜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夜嶼的背上被冷箭擦傷了好幾處,皮開肉綻,鮮血汩汩外流。

舒甜手指顫了顫,連忙掏出隨身的手帕,幫他按住傷口。

“都這麼嚴重了,你還說沒事?”舒甜不滿道。

她坐在夜嶼麵前,伸手幫他按住後背,說話間,香甜的氣息噴薄在夜嶼頸間,溫溫熱熱。

夜嶼下意識偏過頭,避開舒甜目光,手指卻微微蜷起。

舒甜好不容易幫夜嶼止住了血,但她身上沒有帶草藥,也無法幫他處理傷口,便隻能等出去再說。

夜嶼站起身來,伸出手在石壁上探了探,並沒有哪一塊是石門的機關。

夜嶼俯身下來,又敲了敲落下的石門,一前一後,無論哪一道,都很是厚重,非人力可以擊穿。

夜嶼沉思片刻,道:“你退後一些。”

舒甜愣住,連忙抱著油燈,後退幾步。

隻見夜嶼拿起一塊石頭,試著敲了敲石門附近一處牆壁,這一處的聲響,似乎和其他部分很是不同。

夜嶼放下石頭,屏氣凝神,一掌打在石壁上!

“嘭”地一聲,石壁上頓時出現一個大窟窿。

舒甜一愣,驚呼道:“這裡是機關的源頭?”

夜嶼點點頭,道:“我記得石門外的這個位置,就是機關的所在地,機關既然要聯動石門,那這一處很可能是空的。”

舒甜心中一喜,連忙走過去,幫他照明。

夜嶼兩掌下去,石壁已經透出光來,他一腳踢開破碎的石壁,眼前一片光亮。

方才在匠人還待在這石室裡,他聽到動靜,便過來查看,誰知道夜嶼兩掌就將這石壁打穿了。

匠人見到他們出來,拔腿就跑。

夜嶼手指一彈,那匠人“哎呀”一聲,倒地不起。

舒甜跟在夜嶼身後,她看著這匠人,忽然有些似曾相識。

匠人本就受了傷,此刻,他倒在地上,蹭著地麵向遠處挪去。

“唰”地一下,一根冷箭插進他麵前的地麵,他心頭一顫,不敢動了。

“求大人饒命!小人都是被逼的!”那匠人見逃脫不了了,便連忙跪地求饒。

舒甜有些疑惑:“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匠人急急道:“我真的是這裡的匠人……”

夜嶼冷冷看他一眼:“把你知道的從實招來,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匠人滿臉駭然,他見瞞不過去了,隻得老實道來:“小人來這兵器廠,原本隻是為了養家糊口,可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裡不是普通的兵器廠。”

頓了頓,他繼續道:“兩位也許不清楚,這國造的兵器和民間鑄就的兵器,重量、質感、殺傷力都是不同的,國造的一般運用於戰爭,所以要求更高些。這間兵器廠,一直以來,都用民間兵器以次充好,送入兵器庫裡。”

夜嶼麵色冷肅,開口道:“此事關係到國之根本,難道你們就這樣助紂為虐嗎?”

那匠人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想……可這兵器廠背後的人,大有來頭,我們也不敢得罪他。”頓了頓,他又道:“我很早便想離開,但他們發現之後,連家都不允許我們回了……”

舒甜聽了,有些震驚,她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來救你們,為何你還要加害我們?”

那匠人有些無奈,他麵有愴然,道:“他們抓了我的兒子……用我的兒子來要挾,說隻要我帶你們進入暗器甬道,便放我歸家……和兒子團聚。”

“兒子?”舒甜愣了愣,她忽然明白,為什麼這男子如此眼熟了。

“你的兒子……是不是小名叫豆豆?”舒甜試著問。

那男子神情一震,詫異抬眸:“你怎麼知道?你見過我兒子?”

舒甜和夜嶼對視一眼,她道:“你的兒子沒有在他們手上……他現在,正在山洞外等著我們。”

那匠人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半年前我帶著兒子逃跑,他們就把我抓了回來……豆豆難道沒有落到他們手中?”

夜嶼道:“是與不是,你出去一看便知。”頓了頓,他定定看著匠人:“但現在,你要先帶我們去水牢。”

匠人一愣,他麵露恐懼:“水牢去不得……”

那裡,藏著兵器廠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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