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 燈光昏黃,觥籌交錯,眾人推杯換盞, 熱鬨不已。
吳鳴端起茶杯,靜靜飲了一口, 笑了笑:“這兩日有些累了,沒什麼胃口。”
尹忠玉翻了個白眼:“你平時說累的時候,都恨不得吃完一鍋飯。”
吳鳴笑得有些牽強, 麵色有些蒼白, 不似平時那般,英氣勃勃。
他們的對話很快被埋沒在鼎沸的人聲裡。
江州人好客, 村正已經喝得有些上頭了, 而黃達、劉鐵匠等人太久不見大夥兒, 一時也有些放鬆,個個喝得麵色通紅。
村正晃晃悠悠站起身來,笑道:“走!咱們去敬一敬大恩人!”
黃達等匠人們一聽,立即一拍大腿,跟上了村正。
豆豆坐在黃達身邊,拉了拉黃達的衣角,小聲道:“爹爹……大人他不飲酒……”
黃達嘿嘿一笑, 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小酌怡情!”
說罷, 便跟著大部隊, 浩浩蕩蕩向主桌走去。
村正端著一杯酒,笑容滿麵地過來:“夜公子,來來來,老朽敬你一杯!”
其他人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多謝夜公子和董姑娘的救命之恩!”
“是啊!沒有他們, 咱們現在還回不來呢!”
“一杯薄酒,略儘心意!”
夜嶼眼皮跳了跳,沒說話。
尹忠玉眼看著熱鬨,低聲與莫山道:“以前大人在宮中參加夜宴,連梁王敬他,他都不肯給麵子……一會兒這村正,隻怕要哭著回去。”
這語氣聽起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莫山無奈地笑了笑,小夜隻怕從沒喝過酒。
眾人挨個說完了感激和吉祥話,端著酒杯,一臉期盼地看著夜嶼,見夜嶼毫無回應,都有些疑惑。
舒甜偷偷看了夜嶼一眼,夜嶼長眉微蹙,薄唇微繃,似有不悅。
舒甜站起身來,淡笑著道:“諸位,我家公子身子不適,不宜飲酒,不如由我代勞了罷……”
說罷,她便端起了眼前的酒杯。
村正喝得有些飄飄然,笑起來:“董姑娘彆急,我們敬完夜公子,再敬你!哈哈哈哈……”
黃達笑道:“董姑娘,村正家的酒是自己釀的,後勁兒猛地很,可不適合姑娘家!”
舒甜一笑:“無妨,公子的那杯,就由我替了。”
說罷,她抬起酒杯,往唇邊送。
忽然,舒甜纖細的手腕,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
舒甜抬眸,有些詫異:“大人?”
夜嶼:“不必。”
說罷,便直接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
酒水火辣辣的,繞過他的唇舌,途徑咽喉,流向胃腹。
引起胃腹一陣戰栗。
夜嶼眉宇微動,一瞬過後,才平靜下來。
“哈哈哈!夜公子爽快!”村正撫掌大笑,眾人也配合著,清空了杯中酒。
他們還待再敬,莫山急忙走過來,沉聲道:“村正,夜公子確實不能再喝了,還請各位見諒。”
他的語氣有幾分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村正愣了愣,酒醒了兩分,茫然點點頭,帶著眾人回去了。
舒甜連忙扶著夜嶼坐下來,她眼神關切,小聲問道:“大人……有沒有不舒服?”
她的手指自然而然拉住他手臂上的衣襟,仿佛不得到答案,便會一直這般看著他。
夜嶼目光微頓,低聲:“沒事。”
舒甜蛾眉微攏,嘟囔道:“大人不該搶我的酒,你胃腹不好,尚不能斷藥,怎麼能喝酒?”
她眼神清清亮亮,嗔怪中帶著一絲擔憂,紅唇微噘,柔澤豐盈。
夜嶼收回目光,反駁:“那本就是敬我的。”
莫山聽見兩人的話,忍不住笑了笑,他打圓場道:“董姑娘平日飲酒嗎?”
舒甜抬眸看他,笑道:“我爹爹喜歡釀酒,我偶爾會陪著他小酌一兩杯,嘗嘗鮮。”
尹忠玉有些驚訝:“你還會喝酒?”他打量一下舒甜,她看起來柔柔弱弱,完全不像能喝酒的樣子。
舒甜抿唇一笑:“算不上能喝,但一兩杯沒什麼問題。”
話音未落,夜嶼忽然站起身來。
他蒼白的麵上,微微有些泛紅,但語氣還是清清冷冷:“你們繼續,我有事先回房了。”
村正老早就為他們幾位準備好了客房,用度一應俱全。
夜嶼說完,便轉身離去。
眾人都有些錯愕。
尹忠玉濃眉攏起來:“大人是不是生氣了?”
莫山也有些疑惑,但他搖頭:“不至於!”
吳鳴盯著夜嶼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他低聲道:“你們慢慢吃,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尹忠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吳鳴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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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中,燈火如豆。
吳鳴麵色冰冷地坐在桌前,眉毛皺起,似乎有幾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