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遠山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們現在,還有充足的時間吃烤全羊。”
莫遠山看向舒甜,笑著問:“董姑娘是第一次來玉穀城吧?”
舒甜笑著點頭:“確實是第一次,玉穀城比京城冷多了。”
莫遠山爽朗一笑,濃眉舒展。
“你是沒有去過玉穀城的城牆上,那裡的風才叫大呢!當年戍邊的時候,常年臉上被吹得裂開……”
舒甜聽了,凝眸問道:“莫大哥也曾從軍麼?”
莫遠山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說漏了嘴,乾笑了兩聲:“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自己差點都忘了……”
夜嶼沒有說話,隻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不久後,門口響起一陣吆喝:“烤全羊來嘍!”
舒甜聞聲回頭,隻見兩個壯碩的漢子,抬著一隻烤好的羊,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
小二連忙將桌上的東西挪了挪,便招呼兩個漢子,將烤全羊放在了桌上。
烤全羊平臥在桌上,頭係紅綢,看起來十分喜慶。
其中一名漢子,對三人躬身行禮,然後便拿出小刀,將烤全羊上的肉,一點一點剔下來。
舒甜看著那漢子剔肉,神情認真。
夜嶼看了她一眼……她不會連烤全羊也想學罷?
莫遠山下意識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這兩人和上一次見麵比起來,似乎有什麼不同了。
剔好的羊肉,很快便被呈了上來,小二便帶著剔透的師父下去了。
羊肉外表呈現出十分誘人的醬紅色,上麵撒著豐富的調料,聞起來焦香四溢。
夜嶼夾起一塊羊肉,放到舒甜麵前的盤子裡,低聲:“嘗嘗看。”
舒甜微愣,衝他一笑。
莫遠山看到兩人的互動,麵露詫異,但隨即又恢複如常。
舒甜夾起一塊烤羊肉,緩緩送入口中,羊皮烤得十分脆嫩,嚼起來嘎吱作響,香料隨著羊皮抖落到口中,激起味蕾的驚喜。
表皮之下的羊肉,極其鮮嫩,咬起來一絲絲的,帶著羊肉獨有的香,鮮而不膻,恰當好處。
舒甜笑彎了眼:“好吃!”
夜嶼見她開心,嘴角微勾:“那就多吃些。”
舒甜點了點頭,她夾起一塊焦脆的烤羊腿,放到夜嶼盤子中。
“羊腿的位置,肉質勁道,肥瘦適宜,烤起來酥香焦脆,大人也嘗嘗?”
“咳咳……”莫遠山一陣咳嗽。
舒甜頓覺不妥,連忙道:“莫大哥也多吃些,不然我們的烤全羊大多要浪費了。”
莫遠山笑了笑,道:“若是當年,我一個人就能吃下大半隻。”
“真的?”舒甜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不信你問大人。”
舒甜看向夜嶼,夜嶼淡聲道:“確實是真的。”
當年在軍營之中,唯有得勝之時,才會開啟全羊宴。
莫遠山最愛吃烤全羊,曾有一次打完仗回來,餓了兩天兩夜的他,幾乎吃下了一整隻烤全羊,成為整個軍營茶餘飯後的笑談。
莫遠山看了看眼前的烤全羊,笑道:“現在不比當年了。”
屋內炭盆太旺,三人都有些熱,舒甜便起身去找小二。
房內隻留下夜嶼和莫遠山兩人。
夜嶼淡淡看了莫遠山一眼:“莫大哥……我見到清姐了。”
莫遠山麵色微頓。
“咳咳咳……”他被嗆得咳嗽了起來。
夜嶼麵色淡淡,為他倒了一杯茶,莫遠山連忙接過茶水,一飲而儘。
好不容易才將咳嗽壓了下來。
莫遠山看了夜嶼一眼,歎氣:“哪壺不開提哪壺……”頓了頓,他又問:“她如今,還好麼?”
夜嶼沉吟片刻,開口道:“老樣子……你可記得我之前在心中說的,梁王身邊的那個門客齊先生?”
莫遠山濃眉微揚,問:“這與她有什麼關聯?”
夜嶼淡笑一下:“齊先生,是清姐假扮的。”
莫遠山一愣,臉色微變:“胡鬨!梁王老謀深算,豈是她能騙得了的?”
“但不可否認,在清姐的推波助瀾下,梁王的反意更甚了,而且還策劃了反詩一事,直接觸到了皇帝的逆鱗。”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會氣得一劍將梁王殺了。
莫遠山神色凝重了幾分,道:“她一個姑娘家,總在外麵算怎麼回事?放著好好的將軍府不住,她到底要漂泊到什麼時候?”
夜嶼看了他一眼,道:“清姐這麼做的原因,難道莫大哥不知道?”
莫遠山麵色微繃,歎了口氣,道:“是我對不起她。”
當年,他們婚期臨近,莫家和宋家籠罩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籌備著婚禮。
就在婚禮前夕,莫遠山隨軍隊出征北疆,原本打算戰事結束,便回來迎娶宋亦清。
誰知道,玉穀城一朝被圍,二十萬軍民危在旦夕,莫遠山一路披荊斬棘,奔回京城求援,換來的卻是眾臣的冷眼旁觀,就連即將結為姻親的宋家,都將他拒之門外。
所有人都勸莫遠山,既然回了京城,便好好養傷,等著成婚便是。
但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攔,隻身奔赴北疆,拋下了自己的青梅竹馬,隻為完成自己的使命。
夜嶼眸色沉沉,低聲道:“莫大哥,清姐沒有怪過你。”
莫遠山自嘲般笑了笑:“我知道……但是,夜嶼,你知道我們的事有多危險。”頓了頓,他低聲道:“因為我,她已經背井離鄉,與將軍府決裂了,我不想她再因為我而喪命……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離珍愛之人遠一些,便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了。”
夜嶼手指微凝,心頭一動。
看向舒甜空落落的位置,有些出神。
莫遠山愣了愣,連忙道:“這不過是我的選擇,畢竟我和亦清經曆了太多,兩家也多少有些牽絆,並沒有很好的辦法解決……你和董姑娘卻是不同的,董姑娘為人通透,明理溫和,與你的性子恰好互補……你們還可以好好籌謀未來。”
夜嶼搖了搖頭,心中苦澀。
就算大業能成,他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我隻怕沒有莫大哥這般無私。”夜嶼淡淡笑了起來:“我原本也想孑然一身,但沒想到會遇見她。”
她像一道光,讓他這個在寒風中獨行的人,多了些許溫暖,他不想放手。
“我會保護好她。若我能活下去,便許她一個未來;如若不能,我也要讓她過得比旁人都好。”
廂房門外。
紅裙下的腳步頓住,舒甜靜靜聽著,眼中蓄起了水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