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燈火黯然,劉氏微微有些出神。
董鬆伸出手來,覆在她的手上,低聲道:“罷了,都過去了,彆再想了。”
劉氏斂了斂神,攏了下披在肩頭的衣襟,低聲道:“也是……不過,從那一日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王妃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被送進宮裡……”
董鬆搖了搖頭,低聲道:“端王卑鄙,手段下作……王妃若落到他的手中,隻怕……”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董鬆不想劉氏過於憂心,便道:“咱們隻要守好甜甜,就是對王爺、王妃最大的報答了……如今再加上葉公子,他身居高位,總比咱們更有能力庇佑甜甜。”
劉氏聽了,終於放心了幾分。
燈火吹滅,今夜能睡個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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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除夕這一日。
長街上張燈結彩,酒樓、食肆的鋪麵都收拾得煥然一新,百姓的院落門前,紛紛貼上了嶄新的對聯和年畫、福紙等,看起來一片祥和。
但都督府卻和往日一般,沒什麼動靜。
添兒坐在秋千上,兩條小腿一晃一晃地,有些悶悶不樂。
“添兒小姐,是不是不開心呀?”秋茗一邊幫添兒推秋千,一邊問道。
添兒眼睫微垂,小聲嘟囔:“秋茗,為什麼彆人家過年都熱熱鬨鬨的,咱們都督府過年,這般冷清呢?”
秋茗一愣,低聲安慰道:“大人是忙,估計是沒有顧上……”
“每一次過節,夜嶼叔叔都很忙……”添兒抿著嘴角,可憐巴巴地:“添兒聽說,過年都要聚在一起吃飯,還要一起玩兒,但我們府裡,一點意思也沒有……若是舒甜姐姐再在就好了。”
秋茗想了想,添兒的委屈,也不無道理。
誰不想過年熱鬨喜悅呢?可夜嶼大人為人清冷,從來不將年節放在心上,老夫人又病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添兒小姐便隻能孤零零的。
秋茗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添兒小姐,大人不是給你添置了一些新玩意兒嗎?不如秋茗陪你玩好不好?”
夜嶼雖然忙,但仍然會每隔一段時間,安排人給添兒買些吃食、玩偶等。
添兒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眼下也沒有更有趣的事情了,便默默跳下了秋千,耷拉著腦袋,向屋內走去。
“添兒。”清越的女聲響起,帶著笑意。
添兒“咦”了一聲,回頭一看,立即笑彎了眼:“舒甜姐姐!”
舒甜和樊叔站在偏院門口,衝她們揮手。
秋茗也愣住了,也笑著迎上去:“董姑娘,方才添兒小姐還在念叨你呢!”
舒甜明媚一笑,摸了摸添兒的腦袋,道:“添兒想舒甜姐姐了嗎?”
添兒笑嘻嘻抱住她的身子,乖巧地點點頭。
“舒甜姐姐是來陪添兒玩的嗎?添兒一個人,可無聊啦!”
舒甜笑了笑,她環顧四周,挑了挑眉:“這兒看起來,是有點無聊……不如,我們來布置一下?”
添兒一聽,來了精神,道:“怎麼布置!?”
舒甜想了想,笑道:“自然是要紅紅火火的呀!”
說罷,她便轉頭對樊叔道:“有勞樊叔幫我們準備一些紅紙和剪刀,對了,紅繩也要一些。”
樊叔忙不迭地應了,笑道:“董姑娘來了,添兒小姐就高興了。”
樊叔心道,董姑娘好不容易來了,大人卻出門去了……這也太不巧了。
樊叔挽起笑容,道:“董姑娘今日能過來,真是太好了,不如留下用個午膳吧?到了午膳的時間,大人一定回來了。”
舒甜莞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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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林巷。
書房外寒風蕭瑟,寧王坐在夜嶼對麵,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他鳳眸中浮現一絲狂喜:“此話當真?”
夜嶼頷首:“當真。”
寧王揚聲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找了這麼多年,總算找到了皇兄的骨肉……”
他高興得來回踱步。
“本王總算對皇兄,能有個交待了!真是無巧不成書,你是如何發現董姑娘就是郡主的?”
夜嶼微怔,輕咳了下:“機緣巧合。”
寧王看了他一眼,麵色陡然一沉,道:“臭小子,你看到胎記了!?那你們……”
夜嶼麵色有些尷尬,低聲道:“王爺……我與舒甜,發乎情,止乎禮。”
寧王嘴角抽了抽,囑咐道:“最好是這樣!舒甜是本王的侄女,可容不得你亂來。”
夜嶼:“……”
寧王上次還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這會兒卻態度大轉彎了。
寧王訓完夜嶼之後,又忍不住興奮起來:“這馬上過年了,本王要給侄女封些壓歲錢才是……還得讓王妃備些禮物給她……”
夜嶼笑了笑,道:“王爺莫急,舒甜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寧王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對舒甜來說,前麵十幾年的生活都簡單隨性,若一時之間,讓她接受自己真正的身份,未必是好事……我不想讓她徒增煩惱。”
況且,他們大業未成,她的身份暴露得越快,就越有危險。
寧王深思一瞬,點點頭,道:“那便依你……”
兩人又聊了幾件開春之後的政務,夜嶼便站起身來。
“小夜嶼,要不要留下陪本王用膳?”
夜嶼搖頭,低聲道:“我母親和添兒還在府中,平時公務繁忙,今日……我還是陪陪他們罷。”
寧王沉吟片刻,問:“添兒那孩子,如今怎麼樣了?”
夜嶼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很好。”
添兒自出生就被養在夜嶼身邊,如今六歲了,活潑可愛,天真善良。
寧王眼神有些複雜,道:“那就好……罷了,你先回去。”
夜嶼點頭,轉身便離開了院落。
夜嶼快馬加鞭,終於在午膳前,趕回了都督府。
他大步踏入中庭,樊叔便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大人,今日中午,咱們在添兒小姐的偏院用膳罷?”
夜嶼答應過舒甜,每日都要吃上三頓飯,而這件事,也不知道怎麼被樊叔知道了,年休的這段日子,每日像個大鐘似的跟在後麵,督促他用膳。
夜嶼看了他一眼,問:“為何要去偏院?”
樊叔笑了笑:“因為偏院,熱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