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病(1 / 2)

尹府。

書房內茶香四溢。

尹老爺麵前水霧嫋嫋,他端起茶杯,緩緩飲了一口,又放下。

他掀起眼簾,看了一眼龐鑫,問道:“龐同知此時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龐鑫與他對視,在日光下,他左臉上的疤痕更加明顯,有幾分猙獰。

龐鑫勾起嘴角,笑了笑:“許久不見尹兄,還是彆來無恙啊。”

尹老爺笑著點頭:“龐同知風采依舊……北疆那邊和京城比起來,天地寬闊,大人應該更加自如吧?”

龐鑫笑而不語。

兩人雖然當年一起共事過,但交集並不多。

尹老爺不想與他走得太近,也不敢得罪他,當年兩人同在千戶之位時,尹老爺便看出來,龐鑫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之人。

但龐鑫麵色看起來卻十分輕鬆,仿佛就是來和老朋友敘敘舊的。

龐鑫:“是啊,這些年待在北疆,也還算舒坦……聽說錦衣衛指揮司內,今年變化不少?”

尹老爺微愣,想了想,道:“不錯,聽忠玉說今年年底的集會和年宴,開得極好,錦衣衛百戶們都讚不絕口,士氣高漲,空前絕後……”

龐鑫笑了笑,道:“確實難得,可惜我沒有趕上,錯過了。”頓了頓,他又問:“今年的年宴……聽說是個小廚娘辦的?”

“不錯,自那小廚娘來了之後,飯堂煥然一新,錦衣衛們上值都勁頭更足了。”

尹老爺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尹忠玉之前經常遲到,後來為了每日能吃到飯堂的早膳,便不得不早起。

尹老爺說完,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怪異,道:“龐同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如此細枝末節的事了?”

龐鑫輕笑一聲,沉聲:“不過是隨口一問……畢竟我久不在京城,許多事都是道聽途說……”頓了頓,他又問:“聽說,指揮使大人的胃疾,也在飯堂調理好了?”

他看起來麵色平常,眸光卻有些深沉。

尹老爺淡笑一下,重新端起茶杯,道:“這個……老夫便不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其他的,龐鑫便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尹老爺送他走到門邊,忽然問道:“龐同知這些年,可找到了皇上想見之人?”

龐鑫步子頓住,笑道:“未曾,不過……總會找到的。”

龐鑫邁出書房,管家送他出門。

尹老爺凝視他的背影一會兒,麵有忐忑。

一旁的花壇,草木微動。

“出來!”

尹老爺一聲嗬斥下,尹忠玉便從花壇後麵,緩緩走了出來。

他堆起一臉笑:“父親……”

尹老爺瞪了他一眼,道:“下次再敢聽你爹的牆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簡直是給我丟臉!”

尹忠玉笑了笑,反駁道:“這可是我自己家,還有不能去的地方?而且那龐鑫也沒有發現啊……”

“他隻是給我三分薄麵,沒說出來罷了!你啊你……真是太嫩了……”

尹忠玉被他數落得有些鬱悶。

“爹,這龐鑫為何突然來訪?您和他交情很好嗎?”

尹老爺搖了搖頭,道:“忠玉,你記住,在錦衣衛指揮司裡,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龐鑫。”

尹忠玉麵色一凜。

-

龐鑫離開尹府。

他麵無表情地走在街上,思慮更深。

這幾年,他沒在京城,對京城消息的攝取能力越來越弱,他這次回京,一是為了見皇帝,二是想將自己之前的人脈,重新用起來。

畢竟皇帝多疑,對他時冷時熱,這對龐鑫來說,很是不利。

如今尹老爺已經退隱,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怕不會與他為伍。

但他想知道的事情,幾乎都在這一趟拜訪之中,得到了論證。

前幾日他回京,手下探子來報,說見到夜嶼和一位姑娘走在一起。

他多方打聽,才知道那位姑娘,就是錦衣衛指揮司的小廚娘——董舒甜。

龐鑫一向敏銳。

夜嶼平日拒人千裡,高高在上,怎麼會突然和一個小廚娘攪到一起?

他查了查小廚娘的底細,才發現她一直在幫夜嶼調理胃疾,夜嶼時常和她一起用膳,還帶她下了一趟江南。

很明顯……夜嶼對她動了心。

龐鑫眸子微眯,嘴角慢慢勾起。

對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攻擊他的弱點。

-

年初一,都督府門口,爆竹五響,歡迎吳僉事等人前來團拜。

樊叔笑著迎了他們進來,然後將他們帶去了廳堂。

“幾位大人先坐,老奴這便去請大人!”

吳僉事笑著點頭:“未打招呼就來了,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樊叔笑道:“怎會?大人高興還來不及……”說罷,樊叔便躬身退出了廳堂。

他一邊往南苑走去,一邊下人道:“你派人去守北苑,今日家中來客,千萬不要讓老夫人出來……對了,添兒也要看好了。”

下人會意,連忙應聲而去。

樊叔加快腳步,往南苑走去。

往年新歲,各同僚都是送些年禮來,以表敬賀,畢竟他們知道,夜嶼不喜人多,所以也不敢來打擾。

今年卻有不同,吳僉事居然帶著眾人不請自來,這是樊叔始料未及的。

樊叔走到南苑書房門口,連忙叩門:“大人……吳僉事他們來了,作新歲拜謁……”

書房中沒什麼聲響,樊叔又敲了一次。

“吱呀”一聲,書房門打開,夜嶼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麵色蒼白,眉間有幾分疲憊,樊叔看得愣了愣。

“你先去招待,我馬上就來。”

樊叔還想說什麼,夜嶼卻兀自關上了門。

光線微暗的書房中,彌漫著一股藥味。

夜嶼靠在門上,伸手抵住自己的胃腹,運氣調息。

昨夜喝的藥,才過了一晚,便沒有效用了……他的胃腹一直隱隱作痛,從早起到現在,滴米未沾。

夜嶼調息過後,稍微好了些許,他便站直了身子,打開門,踏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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