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問什麼?”
舒甜抬眸,直視他的眼睛,道:“舒甜想問,夜嶼大人……到底去了哪裡?”
寧王早就料到了,她要問這個。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笑道:“他不是給你來信了嗎?本王聽說他要去查一件大案,但個中細節,也不清楚。”
舒甜沉聲道:“若父王也不知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那舒甜明日便自己去一趟都督府。”
舒甜盯著寧王,一目不錯。
寧王看了她一會兒,低聲道:“夜嶼他有自己的事要辦,若辦得順利,自會提前回來找你……舒甜,你如今是懷嫣郡主,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去都督府。”
舒甜與寧王對視一瞬,道:“舒甜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我是懷嫣郡主,不可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所以當我發現那信不對時,我沒有輕舉妄動。”
寧王麵色微僵,不置可否。
舒甜目光直視寧王,低聲道:“父王,若您真的把舒甜當成親人,請不要瞞著我。若您知道夜嶼的去處,還望告知;如若不知,那舒甜便不再問了,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去查。”
寧王默默看了她一眼,舒甜眸光灼灼,透著一股執著和堅定,令人不敢直視。
寧王輕歎一聲,道:“舒甜,此事並不是父王想瞞著你,而是……擔心你承受不了。”
舒甜心頭一震,沉聲道:“父王,您告訴我,總比我胡思亂想要強,是不是?”
兩人僵持片刻,寧王終究拗不過她。
他低沉開口:“夜嶼……他的胃疾已經十分嚴重,幾日前便不省人事了。”
“什麼?”舒甜一驚。
難怪他這麼多日,都不來看她,原來他的病已經那般嚴重了麼?
舒甜麵露焦急,連忙問:“那他人在哪裡?”
寧王語氣也有幾分沉重,道:“他已經被送去靈石島了,那裡有白神醫和冥光,現在隻能盼著他們妙手回春,將夜嶼救醒……”
寧王看向舒甜,低聲:“但不瞞你說,夜嶼的情況非常凶險,隻怕……沒有多少日子了。”
舒甜一怔:“怎麼會?他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他以前不能進食,如今都能好好進食了,近兩個月,藥一碗不落地喝……”
舒甜雖然聽冥光說過,夜嶼的胃疾嚴重,但她曾天真地想,隻要他好好服藥,認真調養,便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一切對舒甜來說,實在太突然了。
舒甜咬了咬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寧王歎了口氣,道:“我們之前便怕你傷心,所以沒敢告訴你……”
舒甜端坐著,手指攥緊裙裾,垂眸不語。
片刻後,她抬起頭來,眼眶通紅。
“父王……自我認識他以來,他好像有很多秘密……我從來沒問過。冥光說他是身心受創……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何會得如此嚴重的胃疾?”
寧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無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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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石島四麵環海,海上雲霧繚繞,航道複雜,一般人很難找到。
島上四季如春,就算是冬日,也有鮮花盛開,花香嫋嫋,十分宜人。
島民們勤勞質樸,與世無爭,世世代代留在島上,以捕魚為生。
靈石島上有一座山,山頂上有一處莊子。
與其說是莊子,不如說是一間巨大的醫館,那醫館裡有坐診堂、藥房、甚至於還有病人調養用的廂房。
但島上的人都知道,這醫館裡的白神醫,乃是大雲國手,醫術舉世無雙,他可不是什麼人都接診的。
白神醫接診病人,隻有一個規矩,那便是:看心情。
然而,今日他便心情不好。
廂房中藥香繚繞,眾人圍在榻前,看著床榻上的男子。
他五官如刻,清俊而削瘦,眼睛緊緊閉著,麵如金紙,氣若遊絲。
就算是一臉病容,也十分俊美——正是夜嶼。
夜嶼的手臂被一位白發蒼蒼的醫者拉出,正在搭脈。
醫者鶴發童顏,看起來精神矍鑠,他目光淡淡掃在夜嶼麵上,眉頭緊皺。
片刻後,醫者鬆開他的手,緩緩站起身來。
莫遠山連忙問道:“白神醫,小夜他如何了?”
白神醫麵無表情,吐出幾個字:“沒救了。”
莫遠山一愣,他不敢相信,喃喃道:“怎麼會?夜嶼他……”
白神醫瞪了他一眼:“怎麼不會?拖成這樣才來,你們怎麼不等他死了再來?”
莫遠山繃著臉,沉默一瞬:“都是我們的疏忽……還請白神醫幫忙想想辦法,夜嶼還這般年輕,他、他不能就這樣走了……”
冥光站在一旁,也勸道:“師父,我知道夜嶼情況不好……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冥光和夜嶼是多年好友,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夜嶼就此喪命。
白神醫悠悠看他一眼,道:“現在知道他是你的好友,舍不得他死了?舍不得他死,之前還給他配那麼重的藥?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害他!”
冥光低下頭,他何嘗不知……但那是夜嶼的堅持。
他身為醫者,應該對病人的身體負責;但同為知己,他不得不幫夜嶼完成心願。
冥光內心焦灼不已,他一撩袍,跪了下來。
“師父,夜嶼的身子到了今日,徒兒也有責任……徒兒願意全力救治夜嶼,求師父指點!”
白神醫看著自己年輕的徒兒,歎了口氣,道:“你們真當老夫不想救麼?氣歸氣,但夜嶼也是老夫半個徒兒。但他如今隻剩一口氣了,做什麼都於事無補。”
眾人麵色一白。
白神醫沉思片刻,道:“為今之計,隻能先讓他去山頂藥池裡泡著,保持體力,能拖一天是一天……你還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翻醫書、想辦法!”
冥光一愣,連忙起身,連連道:“多謝師父!”
隻要夜嶼能堅持下去,他們便等於多了些時間,尋找破解之法。
莫遠山也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白神醫願意接診,夜嶼就還有一線生機。
白神醫回過頭,看了一眼莫遠山,道:“老夫記得,上一次,也是你帶他過來的?”
莫遠山點了點頭。
十五年前,莫遠山隻身帶著夜嶼來靈石島求醫,那時候的夜嶼,還不到七歲,整個人瘦得像一隻貓,沒精打采地伏在他背上,奄奄一息。
白神醫捋了捋白色的長須,他聲音悠悠:“這次的情況比上次更加凶險,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熬得過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