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中氣十足,還有幾分耳熟。
莫遠山和宋亦清對視一眼,他低聲道:“你待在這裡彆動,我去看看。”
宋亦清忐忑地點了點頭。
莫遠山便點了個火把,走出山洞。
山洞門口,原本一片漆黑,被火光照亮之後,才依稀看清一個人影。
這男子身形高挑,衣袍破破爛爛的,下巴青茬滿布,看上去有些狼狽。
莫遠山走近了兩步,正要開口解釋,卻忽然一愣。
“尹大人!?”
莫遠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才分開不過一個月,他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火光照映到尹忠玉的麵頰之上,他也微微一怔。
尹忠玉連忙幾步上前,卻險些被地上的石頭絆倒。
莫遠山一驚:“尹大人沒事罷?”
尹忠玉踉蹌站穩,聲音激動地問:“你……你是莫百戶?”
莫遠山覺得有些古怪,下意識道:“是,我是莫山。”
尹忠玉聽到肯定的答複,麵色露出狂喜:“太好了!總算有人能救我出去了!”
他的一雙眼睛,雖然盯著莫遠山的方向,但卻絲毫沒有焦點,一片茫然。
莫遠山心中“咯噔”一聲。
“尹大人……你的眼睛怎麼了!?”
尹忠玉的笑容僵在臉上,默默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
莫遠山便扶著尹忠玉,緩緩走進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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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篝火熊熊燃燒,尹忠玉下意識伸出手,烤了烤火,才覺得身上暖了些。
宋亦清發現他頭上和手上,有些許擦傷,於是便從藥箱裡,取了些金瘡藥出來,幫他塗了塗。
“多謝宋姑娘。”尹忠玉低聲道。
“尹大人客氣了。”宋亦清一麵收拾藥箱,一麵低聲道。
他們兩人算是第一次見麵。
莫遠山問:“尹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尹忠玉凝神一瞬,開口:“後山的稻田裡,被人下了毒。”
“給稻田下毒?”
莫遠山和宋亦清異口同聲地問。
問完後,兩人又同時沉默了。
尹忠玉看不見,自然感知不到他們之間的異常,他濃眉微攏,繼續道:“我之前來北疆的時候,查訪了不少病人,他們無一例外,都經常去稻田裡。”
宋亦清一聽,接著道:“我們也發現了,他們大部分是農戶,還有一些做米糧生意的商人,甚至有負責檢查米糧的官員……那稻田,興許就是源頭。”
尹忠玉點了點頭,他送懷中掏出一個竹筒,道:“這是我去稻田那邊,取來的泥土,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取完之後,準備下山之時,卻忽然眼前一暗,看不見了。”
尹忠玉回憶起那一日,還心有餘悸,道:“我當時心中有些慌,便摸索著山壁,想先下山再說,可是沒想到……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就摔下了山崖。”
莫遠山眉毛皺起,道:“你是被推下來的?”
尹忠玉點了點頭:“若不是忽然看不見了,我也不至於這般沒有防備。”
尹忠玉摔下山崖之後,所幸落到了雪地上,他眼睛看不見,找不到路,便隻能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等待機會。
莫遠山低聲道:“夜嶼大人見你一直沒有消息,也很著急,便派了我過來找你。”
尹忠玉爽朗地笑了下,道:“還好你來了,不然我隻怕要在這山崖下餓死了……不過,你們是怎麼下來的?”
莫遠山看了宋亦清一眼,答道:“我們在山崖邊時,有人忽然策馬而來,將阿清撞了下來。上次推你的,和今日之人,很可能是同一個。”
宋亦清也讚同莫遠山的說法,道:“若能找到那人,是不是就能解開這一切謎團?”
尹忠玉卻道:“那人藏得深,隻怕不容易……”他想了想,道:“我們還是趕緊傳消息回京城給大人為好。”
莫遠山微微頷首,道:“放心吧,天亮之後,胡舉便會找人來救我們。”
尹忠玉終於放下心來,他又簡單問了問最近京城的情況,莫遠山便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京中的情形。
“什麼!?一個月不到……居然、居然改朝換代了?”
尹忠玉驚訝地瞪大了眼。
莫遠山也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但確實是事實。
尹忠玉思索片刻,道:“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這些年來,皇帝殘暴不仁,魚肉百姓,錦衣衛指揮司身為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沒少挨罵。
若是寧王上位之後,能做一位明君,那錦衣衛指揮司也能挺直腰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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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傳回了京城。
夜嶼看完眼前的信,緩緩放下了信紙。
這眼疾的起源……隻怕不簡單。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有一隻大手,在操控著一切,攪得所有人惶惶不安。
“怎麼了?”冥光恰好端藥進來,見夜嶼麵色不大好,便開口問道。
夜嶼低聲道:“莫大哥找到尹忠玉了。”
冥光一愣,笑起來:“那不是好事嗎?”
夜嶼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尹忠玉……看不見了。”
“什麼!?”冥光有些驚訝,他連忙問道:“他也得了眼疾?”
夜嶼點了點頭。
“白神醫說這毒的解藥,很可能就長在毒源附近,所以他和清姐也去了北疆,如今和莫大哥他們在一起。”
冥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他們在一起的話,還能相互照應一下。”
夜嶼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來。
冥光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道:“都天黑了,你還要去哪?”
“進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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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春意漸濃,皇宮裡的花朵,一簇接著一簇,緩緩盛開,滿庭芬芳。
“公主,這花瓣的香味,您喜歡嗎?”小悅一邊將花瓣撒到水中,一邊笑著問。
舒甜靠坐在浴桶裡,水麵上飄滿了花瓣,她白皙的小臉,也被襯得嬌豔起來。
舒甜溫言笑道:“喜歡……不過這花瓣已經夠多了,若是再放,隻怕要熏著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