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燁熙說跟他離婚的原因隻是因為不愛他了。
隻是這個原因。
再也沒有其他緣由。
而相應的, 青年的眼中不僅沒有喜歡, 也沒有一絲留戀。
怨恨、怨懟, 貪嗔癡愛這些東西通通都不存在。
說這種話的季燁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程景臻。
憑借程景臻的眼力, 從這雙眼眸中他竟然看不出任何東西。
沒有恨。
更沒有愛。
就完完全全, 像是對著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
程景臻長了這麼多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不喜歡他。
而更諷刺的是, 先前他還覺得季燁熙是為愛離婚……
現在就仿佛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啪啪打在臉上，可程景臻卻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因為季燁熙隻是不愛他了。
就正如他曾經一直希望的一樣。
……
仿佛空氣都被抽離的房間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景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等一下我叫趙宗拿協議給你。”
男主的聲音聽上去也沒什麼異樣, 還是平時那種這種高高端著的裝逼範兒，這季燁熙就放心了。
他鬆了口氣：“那麻煩趙特助了。”
季燁熙這才敢重新露個笑臉出來。
他不是天生的笑麵，但多年職業素養讓他習慣有人的時候就在唇邊掛起微笑。
現在所有的誤會矛盾都說開了, 他也就重新笑了起來。
青年的笑容十分和煦, 人畜無害, 一笑的時候腮邊還有個淺淺的酒窩兒。
程景臻第一次發現他竟然還有酒窩。
他望著這樣的季燁熙，總覺得哪裡不對, 哪裡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又說不出是什麼。
因為是無名火, 所以隻能憋著。
這時候有傭人來敲門, 原來是他們已經在樓上耽誤了許久，老太太親自派人來叫他們了。
“唉好, 那我們現在就下去。”季燁熙應承了一聲, 又看了看站在那裡的程景臻率先往樓下走去。
這麼一小會兒功夫他就完全變成了個無事人一樣, 走路的姿勢甚至還挺歡快。
望著這樣的背影，程景臻抬步，默默地跟著他下樓。
卻原來是劉老爺子也到了。
老人家今年眼瞅著就快八十了，身體不好又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可依舊中氣十足。
眾人也不敢太耽誤他休息，家宴雖說是為他而開，但也就是把很多人召集過來吃了頓便飯而已，讓他見一見這裡的小輩。
B市的豪門往上數個兩三代，長輩之間彼此都相熟。
劉老爺子跟程老爺子是世交好友，程景臻這一輩人更是他看著長大的。
像王澤昊和馮敬他們會過來主要也是來給老爺子問安的，就連高斌也是特意從外地趕回來，否則還不用這麼急。
吃過了飯，劉老爺子被安排進房間休息，其他人自動散開，季燁熙被叫去程奶奶跟前說話。
程奶奶育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雖說不算圓滿，但老了也是子孫繞膝，熱鬨非凡。
不過老人家喜靜不喜鬨，用過飯後子孫們沒什麼事兒的就坐下來陪老人家喝喝茶，有事情的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程家中每次喝茶都會被特意叫過去的隻有季燁熙一人。
這一點庇護對於曾經的原主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因為程家二老的特彆關照，他在程家雖然經常會受到冷言冷語，卻從沒人敢太明目張膽地欺負他、跟他鬨翻。
日子不舒心，卻也能過下去。
不過被人欺負這種事到了季燁熙這兒壓根兒就不存在。
這一次他依舊第一時間被老太太叫了過去，一頓飯過後季燁熙還是那個身姿挺拔的季燁熙，發型未亂，容貌依舊光線，連襯衫都沒有一絲褶皺，整個人都透著一種乾淨到得體的氣息。
其他人見了這樣的他都微微垂下眼瞼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生怕自己又說了什麼，再被變得伶牙俐齒的季燁熙給懟回去。
“小熙今天又變帥了。”
滿頭銀發的奶奶見了他就是一臉慈愛的微笑。
季燁熙趕緊坐到她身邊，噓寒問暖地關心老人家的身體，陪程奶奶聊天。
“奶奶的身體還好，倒是你……”程奶奶話音一頓，估計也是想到了現在還不方麵當著這麼多人麵兒提他們要離婚的事，接下去的話便不再說了。
這一點分寸，程奶奶還是有的。
季燁熙怕老人擔心他，趕緊握住對方蒼老卻溫暖乾燥的手掌，說：“我一切都好，過兩天我就去您那兒好不好，還想吃龍蝦！”
季燁熙的語氣微微有些粘膩，還透著一種撒嬌的味道，仿佛回到了他小時候圍著他奶奶要吃的的時候。
想到自己的奶奶，季燁熙眼眶又有些發紅，不過這一次他收住了，沒叫老太太看出一點兒異常來，反而是用更加搞笑的語氣，給老人家講了個笑話。
整個大廳都回蕩著祖孫二人的笑聲。
坐在旁邊的三叔聽了，跟著笑了出去。其他人也有跟著一起笑的，沒有認真聽笑話的也隻能安靜喝茶坐在旁邊當陪襯。
但顯得極度和諧，其樂融融。
程家的彆墅外麵，京城四少難得的齊聚一堂。
他們就站在燈火通明的彆墅外，透過窗戶看著把程奶奶逗得開懷大笑的季燁熙。
想當初程景臻被老爺子安排結婚的時候四個大男人也是這麼傻兮兮地在窗外站了好久。
沒想到時過兩年，情況變了，境地也變了。
“所以確定要離了？”高斌問。
“嗯。”程景臻應了一聲。
跟屋內比起來，屋外的氛圍倒顯得有幾分沉重。
幾個人靜默了一小會兒，站在旁邊抽煙的馮敬反應了一下：“那……咱們放鞭炮去？”
“……”沒有人應答。
程景臻看了他一眼，一臉的你就彆跟著搗亂了的恐嚇。
“不是……不是你們說要是離婚了就放鞭炮嗎？”馮敬覺得自己太無辜了，“怎麼的，難道你不想離婚了？是因為分給他的家產多了？他是不是朝你獅子大開口？！”
“不是，他沒有向我提任何要求。”程景臻說，“不是不想離婚，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