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種子(1 / 2)

關雲山好酒,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喝幾杯。

在交公糧之後,整個忙碌的麥季算是過去了,在心情輕鬆愉悅之下,自然要喝上幾杯。

喝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糧所的人已經下班,還在排隊等著的人有的將車子重新趕回家,有的卻乾脆在自家板車下麵和衣而睡,等著第二天的糧所開門。

這個時代的農民就是這樣艱苦,種地的是他們,向國家交公糧,養活十多億人口的功臣是他們,但是最受委屈最無助的還是他們!

他們如同一條條樹根,將汲取的養分供給國家這顆大樹,使得這顆大樹越來越高越來越茂盛,但是享受陽光的隻有高處的樹枝與綠葉,而樹根隻能掩埋在黑暗的泥土之中,在黑暗中仰望天堂。

他們努力的掙紮在世界的最底層,貧困與苦難從來都是伴隨著他們,但因為整個社會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倒也不覺的有多苦。

因為大家都窮,也就不覺的日子難捱,像關宏達家裡這樣富足的人家,畢竟還是少數。

後來很多人在取消糧食稅之後,再回憶起當初的日子時,往往自己都會感到很驚訝,“當初那麼苦,我這是怎麼活過來的啊?”

不過關雲山卻不覺地這個時代有多苦,這個他人記憶中困苦的年代,對關雲山來說,反倒是一個意氣風發,最值得懷念的時代。

就像現在,他正坐在鄉裡一個門檻破舊極為油膩陰暗的小飯店裡,麵前擺了兩瓶酒,對麵坐著的是龐力、謝路明以及其餘幾個糧所的人,糧所的所長曹洪山也過來了,他與關雲山是老同學,他的年紀也不大,也就三十左右,為人極為精明,就是腦袋有點大,有個外號叫做“曹大頭”,平日子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輕易不得罪人。

此時幾個人推杯換盞,整個包間裡熱鬨非凡。

曹洪山喝的有點高,不斷訓斥龐力與謝路明幾人,“你們今天做的這是什麼事兒?嗯?這要真把人家打死了,你們都等著去抵命去吧!這是什麼時候?上麵風聲這麼緊,你們找死也不能這麼找啊!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龐力等人唯唯諾諾,“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關曉軍嫌他們吵得慌,直接跑到大廳的桌子上去吃飯,這個年代的肉食還不存在激素什麼的有害成分,雞鴨鵝都是真正的綠色食品。反正是糧所打白條,關曉軍叫菜也毫不客氣,直接就叫了一隻雞一條魚,外帶一大盆肉丸子。

飯店老板黃遠標跟關雲山都非常熟悉,也知道關曉軍是他的兒子,見關曉軍點了這麼多,咋舌道:“小軍,你點這麼多,吃得了麼你?”

關曉軍細聲細氣道:“丸子是我的,魚和雞是我給爺爺奶奶點的!”

黃遠標大拇指一翹,“好孩子,孝順!等一會啊,伯伯這就給你做!”

當關雲山吃飽喝足從飯店裡出來時,看到關曉軍手裡拎著的食盒,有點吃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關曉軍笑嘻嘻道:“這是我給媽媽奶奶他們帶的,都記在糧所的賬上了!”

八九十年代,吃喝風非常厲害,到處都是打白條的,糧所也一樣,這次請客本來是關雲山做東,但曹洪山怎麼可能讓他出錢?直接就掛在了糧所的賬上。

對於這個時代的事物,關曉軍隻能順手撈一點小小的好處,至於大環境的問題,還得靠專人治理,他如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起什麼用?

關雲山雖然酒喝的不少,但卻不影響開車,開著五菱車到了家裡後,軟手軟腳的將關曉軍抱下來,然後一頭紮進房間裡呼呼大睡。

盧新娥罵了關雲山幾句,伺候著他睡著了,這才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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