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藏深穀·二十三(1 / 2)

洛飛羽麵色古怪起來。

他此刻見到陰姬, 方才想起自己上一世似乎還有屁股沒擦乾淨,他讓楚留香駕著馬車帶柳無眉先走, 說自己稍後就到……但最後他和無花誰也沒有回去。

洛飛羽本來覺得,楚留香應當是合理認為他們已經死在沙暴中了, 所以作為萬展秋的他完全不必再去和他們接觸,但他卻忘了神水宮裡還有位期盼著七秀號回去的“閨蜜”。

如今陰姬竟難以置信地出現在了惡人穀, 這猝不及防的見麵, 令洛飛羽的愧疚瞬間到達峰值。

……這可真是……他在心裡給了自己腦袋一個爆栗。

洛飛羽一直害怕陰姬知道他潛入神水宮的真正緣由之後會生氣,所以下意識回避著神水宮的一切, 以至於後來在江湖裡闖了禍後,也始終未和陰姬聯係,後來被無花拐回大漠更是……

可問題是,現在他是萬展秋,不再是秀姑娘, 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沒有合適的立場跟武林傳說級彆的水母陰姬搭話並解釋那些他本不該知道的事。

萬展秋和水母陰姬之間沒有任何交集, 他們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且為了苟活, 洛飛羽也絕不可能讓陰姬察覺他和秀秀有絲毫關係。

啊……自己惹的修羅場,跪著也要處理掉。

不過……額, 始亂終棄?玉燕?誰???

洛飛羽茫然眨了眨眼,剛要斟酌著開口詢問,就聽陰姬身後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哭道:“前輩不要傷害她,她雖朝三暮四, 但對我畢竟還算不錯……”

洛飛羽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十分精彩。

哦豁?這梨花帶雨、可愛又可憐的小東西……踏馬的是江玉郎?!

嗯……這身儒風秀娘的衣服還挺——

呸!這厚臉皮賤貨才配不上他們大七秀的校服!

洛飛羽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眉尖一挑也未接話,後跳將雪鳳冰王笛插回了腰間,換了橙武裝備上,默默看起戲來。

他們二人打架不要緊,但若弄壞了雪鳳冰王笛,江玉郎的計劃可就泡湯了,故而他出言阻攔陰姬。他見洛飛羽已同陰姬拉開距離,這才繼續扮著惹人垂憐的“江玉燕”,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哀戚盯著洛飛羽。

洛飛羽被他盯得後背一涼,嘴角險些抽搐起來,正巧無花也趕到了,他忍住上去揪住江玉郎揍一頓的衝動,露出相當溫柔可親的笑容緩緩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陰姬上下打量著他,開門見山直白道:“神水宮主人登門拜訪,我問幾個問題便離開。”

她作為一宮之主,那種不經意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氣場和傲然不可逼視的高貴,在旁人眼中會顯得很有些無禮和不近人情,洛飛羽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陰姬,短時間內還不太習慣。

水母陰姬在麵對自己人和外人的時候,差彆待遇可以說是相當大了。

江玉郎暗暗在陰姬背後冷笑,他認為以萬展秋之高傲,定會被陰姬惹怒,並迅速反擊回來,而水母陰姬也是凜然不可冒犯的人,到時她們動起手,自己也許連嘴皮子的功夫都能省了。

可他萬分意外的是,萬展秋居然沒有生氣,反而耐心又溫和地接起了陰姬的話:

“來者即是客,這裡東橫西倒的,不是說話的地方,客人不妨酒樓一坐?”

陰姬並不喜歡同宮外的人多打交道,她負手籠袖立在一旁,冷淡當場拒絕:“不必,我不喜歡麻煩,問完就走。”至於問完她會不會順手處理一些看不順眼的人再走,那倒不必說出來的。

洛飛羽指著那些被砸的攤位道:“惡人穀從未有入穀拜訪的先例,我顧及您的顏麵,已為宮主大人破了例,還請宮主大人禮尚往來,不要讓惡人穀的麵子過不去。”他笑了笑,眨了一隻眼:“而且我也有些問題想問宮主。”

“?”陰姬沒想到萬穀主竟是這樣一位好說話好脾氣的人,並不掩飾眼神裡的意外。

水母陰姬在江湖上行事從來隨心所欲,讓她顧及彆人的麵子簡直癡人說夢,她也從來不在意江湖人看她的眼光。可是到了萬展秋這裡,她的無禮非但沒有引來對方兵戈相向,還得到了很好的禮待。對方以禮待人,她若蠻橫無理,倒顯得不懂分寸。

而且萬展秋對她的態度,讓陰姬感到很舒服,不是大部分江湖人那樣戰戰兢兢的敬畏和恐懼,也不是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驕縱,是一種對地位平等的人的、很自然的口吻,讓人如沐春風,又不失勢均力敵的驕傲和風骨。

這讓陰姬忍不住想起秀秀。

上一個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的人,正是秀姑娘。

她沒法拒絕這樣的邀請,對萬展秋的印象也被動提高了好幾個點。

她淡淡回頭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的江玉燕,然後麵無表情跟在了洛飛羽身後。

江玉郎實在搞不明白萬展秋在想什麼,這局勢的變化讓他看不懂了:就算萬展秋不按套路出牌,怎麼水母陰姬這女魔鬼也跟著不按套路出牌?她怎會突然就從狂暴變得聽話?不可一世的水母陰姬難道也會畏懼惡人穀穀主的威勢?

這念頭不僅讓江玉郎困惑,也讓他對穀主之位更加垂涎。

可萬展秋那眨眼又是何意?莫非這水性楊花的變態轉眼就又看上了長相頗為陽剛的水母陰姬?!她們兩人同為……萬、萬一……?!

江玉郎心中七上八下,他若現在不跑,謊言可能馬上就會被拆穿;但他若跟著去了,也許能靠三寸不爛之舌控製局麵,將她們的關係挑撥到不可調和,完成他先前鋪墊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