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心煨俠骨·十四(1 / 2)

洛飛羽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他好歹也在江湖摸爬滾打了這麼久, 自認已不再畏懼死亡這回事, 但當真直麵彆人在自己眼前斷氣的時候, 儘管伊王世子是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他還是生理性地無法適應。

無花不是該在洛陽衛大營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洛飛羽現在顧不得去想這些細節, 因為無花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伊王世子說的沒錯,大明對宗親有特彆的優待,任何下臣都無權越過皇帝處置皇族。且皇帝其實也無法定他們死罪,最多將其貶為庶人,發遠疆苦寒之地, 讓其自生自滅。

宗親死於非命, 等於是在打皇帝的臉, 宣告皇帝昏庸無能。

無花似乎瞧出他心中所想, 從容笑著拉過洛飛羽的左手,將刀柄塞進他的手中, “我知你不愛殺人, 但你必須承認, 有些時候、有些人, 殺了他, 遠比留他一口氣讓他有機會翻身要乾脆。”

“……”洛飛羽沉默握著刀, 久久未發一言。

從情感上,他也許能理解無花的想法, 洛陽城裡的百姓恨不得將伊王二人千刀萬剮,隻有他們死了,才能平民憤。

但從理法上, 洛飛羽仍然認為,無花越線了。

謀逆之罪論死,伊王父子二人本就該死,但礙於皇室對宗親的“寬容”,他們即便被抓捕送京,也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但皇帝不能殺、不願殺的人,身負絕技的江湖遊俠卻可以殺,並且殺了人之後,常常逍遙法外。

或許有時他們殺對了,但他們不會永遠是對的。

俠以武犯禁,這話確實不錯。

然而這種時候,他對麵那人還是笑容和煦,像在談詩論茶似的:“你難道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洛飛羽微微一怔。

無花曲指在他額頭彈了一下,“你是軍人,是官員,在洛陽城裡你就是正義,是守衛洛陽的執法者。你手中本就握著生殺大權,你代表的既不是李凰竹,也不是朝廷,而是法律。伊王父子是叛黨,是要奪去你的土地、破壞你國家安定的謀逆者,若對這種人還手軟,豈非有點可笑?”

不錯,軍人是不該逃避殺人的,因為在這世上,若有哪一種剝奪他人性命的方式是合乎情理法的,那便是在戰場上,作為一名軍人,為捍衛自己所守護的國家和百姓而戰。

現在,這正在鎮亂的伊王府,就是戰場。

洛飛羽並非認為無花殺錯了人,他隻是單純對無花輕談他人生死的這種態度不滿而已。

他歎氣道:“話是這麼說,但寶貝兒啊,你真的殺了個相當麻煩的人……”

無花對此滿不在乎:“刀本就是用來殺人的,但凡你不好下手的人,都可交由我來殺。反正我殺過的人不少,也不怕罪孽深重。你是官,我是寇,怎麼,李將軍可要捉我歸案?”

他話音剛落,洛飛羽身後就傳來一聲清咳,金九齡微笑著走上前來,揚了揚捕快的令牌:“這位小師父麵目皎好,風姿俊逸,可是莆田人士?”

洛飛羽眼尖地看到無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無花眯起了眼睛,看向洛飛羽。

洛飛羽一手提槍一手提刀,尷尬低語吐槽:“這回是真貓來了。”

金九齡將令牌收起,麵帶調侃:“朝廷為統管江湖,成立了六扇門,專門負責江湖幫派和武林要犯。彆的衙門是管不了,我們六扇門卻是專門捉江湖人的。若江湖人各個自持藝高,皆犯案後不了了之,那未免太不將我們六扇門放在眼裡了。”

無花冷冷勾起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你要捉我?”

金九齡食指立在身前,左右晃了晃:“我們六扇門是江湖裡的衙門,也是衙門裡的江湖人,有些事我們走王法,有些事卻是按江湖規矩來的。”

他笑道:“伊王世子在叛亂中被他所集結的亡命之徒報複,這才丟了性命,死得大快人心,我捉你作甚?”

無花挑了挑眉。

金九齡又道:“但你在李將軍麵前強詞奪理大放厥詞,簡直是在教唆她無視王法,你這和尚心術不正,是個禍害。”他伸手一拉,就將洛飛羽拉到了身旁,“將軍還是離他遠些為妙。”

“……”無花不怒反笑,好像完全沒有生氣,卻隻對洛飛羽簡單道:“過來。”

洛飛羽……洛飛羽覺得這展開有點詭異。

金九齡眼神在他二人間轉了一圈,又大膽同無花對視了片刻,果不其然在當中見到了挑釁般的火星。

金九齡笑容更深了。

有趣,當真有趣。

這和尚應就是數年前鬨得武林動蕩的那位妙僧無花。他可是官府通緝冊裡要重點緝查的人物,父母兄弟曾無一例外光榮列入官府重大要犯名單,算得上是祖傳為惡了。

隻是未料到他竟輾轉北上到了洛陽,而且似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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