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鋒隱江湖·二十六(1 / 2)

光明殿裡的“屍體”以極快的速度被無花處理乾淨。

那些人中了西方豆蔻,同死人沒有任何區彆,不會有人懷疑其中還有沒有活口。無花將他們送到不歸之海“拋屍”,旁人知他和玉同塵關係匪淺,也不敢多言半字。

大殿內又是一派窗明幾淨。

洛飛羽沒像往常那樣立在殿前,而是罕見地坐了下來——眾人親眼見他被那護法長老所傷,暗忖他如今這副模樣,也不過勉力支撐罷了。

無花拋屍歸來,靜靜站在他身旁,衝他頷首。

洛飛羽這才開著地圖喊話,對眾人道:“諸君。”

在場之人立刻凝神屏息靜聽。

洛飛羽歎了口氣:“貧道命不久矣。”

殿內教眾議論紛紛,一陣嘈雜。

洛飛羽舉起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們不要喧鬨,“我受玉教主之托,以身作餌,助他引出覬覦羅刹牌之叛逆,如今已將叛徒儘數就地正法!”

“然……雖不負所托,卻也大限將至,無法再繼續主持大局了。”

他這副軀殼,天生就像個名門正派的樣子,蒼白的臉色驅散了些許冷清,看上去儒雅溫潤了許多,語聲淡淡,卻襯得格外君子如玉。

江湖中都說,玉同塵是心懷蒼生、莊肅德高之人,縱被那白陀長老臨倒前潑了一身黑水,一邊是凜凜劍仙,一邊是陰險老狐狸,教眾們也忍不住多偏信玉同塵幾分。

洛飛羽向玉天寶招手:“天寶,你過來。”

玉天寶本能縮了縮脖子,慫兮兮瞅了眼他身邊的無花,腦袋搖成撥浪鼓:“我……我不過去。”

“……”洛飛羽默然片刻,揚起和善的笑容,微笑道:“你過來,我不會對你出手。”

玉天寶躲在孤鬆背後,生怕這是個圈套,擔心自己一過去,腦袋瓜就得被當場“哢嚓”嘍。

洛飛羽見狀,做出幽幽神傷的樣子,低眉輕歎,眼睫凝霜,“……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玉天寶遲疑伸出半個頭,莫名其妙的心中居然有些疚意,遂咽了咽口水,吩咐孤鬆好生在後方保護自己,這才壯著膽兒上前,跟洛飛羽保持五尺之距。

他忐忑道:“你、你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

洛飛羽從懷中摸出塊古玉,呈到玉天寶麵前,“我死後,你就是玉教主唯一的血脈,我將羅刹牌交給你,日後這羅刹教還是姓玉。”

咱爹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哥把路給你鋪好了,你丫好好乾啊!——玉天寶成功接收到了洛飛羽的電波。

二傻子頓時心緒複雜,麵露不忍:“你、你把它給我作甚!我爹留著你,是讓你給我當苦力的,本少爺還想多逍遙幾年呢……你可彆說撒手不管就不管了啊!”

洛飛羽伸手想拍他的肩,但距離太遠,愣是沒夠著,隻好哀歎道:“貧道儘力了。”哥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玉天寶見他神情悲切,至為誠懇,心中的警惕和防備又不禁動搖起來。

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和責任,這好像正被人以性命護持著的錯覺,令他感動萬分,以至於將無花曾經想殺他的事都拋在了腦後。

殺個屁!那必是姐夫為了幫忙整治教內叛逆做出來的假象!對!沒錯!

這世上果然還是親人靠譜啊!

玉二傻子熱淚盈眶。

洛飛羽語重心長向他交待:“往後識人用人,就看你自己了。你上前來,我將玉牌傳給你。”

玉天寶踟躇行來,目光定在那花紋繁複的古玉上,手指微抖,作勢要取。

正在此時,異變突起!

原本安分立在玉同塵身邊的無花,忽然拔刀向他出手,一手屈指成爪去抓那羅刹牌,一手執刀直刺玉同塵的心臟。

玉同塵臉色大變,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被偷襲,加上他本身傷重、早是強弩之末,這一刀無論如何躲避不開。

“嗤——”那長刀刺入他胸前。

玉道長徒手抓住了刀身,阻止它更進一步。

無花振袖拍飛了玉天寶,握著得手的羅刹牌,斯文優雅笑道:“原來真貨是被你貼身藏了起來,平白耽誤我許多功夫。”

洛飛羽一臉不可置信,又驚又怒,憤然含淚道:“你竟……對我下手!”

無花……無花本想按著劇本,做出副冷血薄情的樣子來,但瞧見洛飛羽這槽點甚多的演技,不由默默彆過了頭,暗自抽搐了嘴角。

在眾人眼裡,這便是他心裡有愧,不敢直視玉同塵的表現了。

洛飛羽似是被傷得極痛,素來冷清的麵容染了不少凡塵顏色,字字泣血控訴道:“你如此幫我,就是為了謀取羅刹牌?”

無花眼中的笑意溫柔而親切,“不錯。”

沒人會知道,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其實都在洛飛羽那穿模的刀尖兒上;他額上沁出的薄汗,也不是因為得手的喜悅或緊張,而是在精心計算著刀刃和洛飛羽真正的前胸的距離。

——是的,洛飛羽今日沒套假胸。係統出品,優質穿模,那一刀看著是刺進了他的心脈,其實連皮都沒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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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無花還是很小心,洛飛羽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抓住刀鋒的手上流的,無花不敢太用力,生怕洛飛羽一個走神,這刀尖就真刺進去了。

玉道長淒然一笑,驚天劍意拔地而起,眾人大駭之下,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見無花身形一震,圓睜著眼仰麵倒了下去。

他落地之後,玉道長那根大蔥才堪堪落入無花頸邊的石縫中,深深豎插進地板。

玉同塵出手之快,比電光石火還要迅速,以至於根本沒有一人看明白他是如何出招、又是如何得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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