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儀蘭看到穆征衣寄給穆紅裳的生辰禮時,也早已明白了一切。但她什麼都沒說,麵上一點難過的樣子都沒有,她甚至也不急著拆開穆征衣寄給她的信,臉上帶著笑,低著頭,認認真真的忙著幫穆紅裳拆禮物。
反倒是穆家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一模一樣的心疼目光,小心翼翼的望著顧儀蘭。
“蘭兒啊,”穆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開口說道:“你彆忙了,你妹妹那些大包小裹,讓她自己收拾,征衣寫信給你了,你回去看吧。”
“嗯。”顧儀蘭這才拿起桌上的信:“那我先回房了,晚膳時再過來給祖母請安。”
“不用不用。”穆老夫人趕緊擺手:“天氣熱,你今日就在自己院子用晚膳吧,彆跑了。我晚上也沒什麼胃口,你也不用張羅著往這裡送菜肴點心。”
顧儀蘭沒有繼續堅持,她禮數周全的朝周圍長輩都行過禮之後,才拿著屬於她自己的家信,離開了穆老夫人的院子。她走時沒有回頭,她知道,這一家人從老到小,都在擔憂地望著她的背影。
她能感受到來自於家人的關心,而這份關心,與手中的這封信一起,都讓她覺得想哭。顧儀蘭並不想當著長輩們的麵哭,因為她不希望惹來長輩們更多的擔憂,因此她不敢回頭,若是回頭,她的眼淚就要掩飾不住了。
顧儀蘭這一天回房之後再也沒出來過,她對著穆征衣的家信流了一晚上的眼淚,她想念自己的丈夫,卻也清楚,身為武將的妻子,這樣獨守空房的日子,才是她未來生活的常態。
直到三更,顧儀蘭才提起筆,給穆征衣寫回信。她在回信中訴說著自己對穆征衣的惦記和思念,但言語間卻不帶一絲幽怨。
她也將在穆家的生活仔仔細細的寫給穆征衣,用許多細微的小事告訴丈夫,她很好,很幸福,不需要惦念。她也在信中寫了許許多多的叮囑,一茶一飯,事無巨細。
這封信很長很長,折起來是厚厚的一大疊。第二日清晨,顧儀蘭將這封信封好交給安國公夫人的時候,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而安國公夫人則望著顧儀蘭微腫的眼皮,理解一笑。
穆征衣收到顧儀蘭的家信時,已經是七月初了。今年北境天氣不好,入夏以後就接連暴雨,城防修築工程被天氣耽擱得厲害,而糟糕的天氣讓戎狄人的生存也頗為艱難,雖然戎狄可汗正在與大周和談,但那些沒有歸順可汗的部族可不管那麼多,生存壓力之下,他們依舊在不停地襲擾大周邊境。
京中正在談判,因此北境的穆氏將軍們都明白,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他們在對於戎狄的小規模衝突中,必須占據更大的優勢才行。眼下穆承信在京城,幽州的防務壓力最大,因此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穆征衣沒辦法離開北境。
他眼下帶著穆鐵衣和穆馳衣,兄弟三人一起守在幽州,盯城防工程、巡防、將越境的戎狄人打回去,日子十分忙碌。
幽州防務壓力極大,穆征衣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而顧儀蘭的家書,則是他不多的慰藉之一。他將妻子的信仔細揣在懷裡,隨身攜帶,不論是巡防,還是出兵作戰,但凡紮營有些空閒,他就會將顧儀蘭的信拿出來,仔仔細細的讀一遍。
顧儀蘭那些細致到甚至有些瑣碎的叮囑,不知怎地,總能讓穆征衣想起許久以前,兩人在天潼山初遇的時候。他還牢牢記得,那時他出兵剿匪,顧儀蘭在驛館為他備了湯飯,他曾開了一句不知分寸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