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兵部孫尚書沉著臉質問值夜的書吏:“你們收到消息後,怎地沒趕緊去堂官們家裡傳訊?四位侍郎,居然隻到了一位!你們這樣辦事,差事是不是不想要了!”
“尚書大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資曆吏目戰戰兢兢地回話:“冤枉啊!安國公府的師爺來過之後,咱們連夜就去請人了,大人您是知道的,您出門的時候,咱們兵部的書吏已經在門外等著您了。許侍郎已經到了,魏侍郎家遠些,定是在路上了。至於趙侍郎和蔣侍郎家裡,屬下們都去過了,可是兩位大人都不在家。”
“不在家?”孫尚書一愣:“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覺,去哪了你們問過沒有?”
“問過了問過了。”老吏目點頭哈腰地答道:“趙侍郎昨日去了戶部何大人家裡赴宴,趙夫人說入夜時趙大人打發人傳了話回來,說是在天晚了,何大人留宿,不回來了,咱們已經又派人往何大人府上去請了。而是蔣侍郎先一步得了消息,已經去了安國公府。屬下們正想請您個示下,是否上安國公府將蔣大人叫回來。”
孫尚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擺了擺手答道:“不用了,讓他留在安國公府,出了這樣的大事,咱們兵部原本就該有個人去安國公府上瞧瞧。你們現在就派兩個吏目也到安國公府,聽蔣侍郎的調派吩咐,以便咱們兵部與安國公府之前,隨時保持聯絡溝通。還有,再派人去何大人家裡催一遍,這個趙知良是怎麼回事!出了這樣大的事,他倒是不急不慌,到現在都不來。”
趙知良不急不慌嗎?正相反,他快嚇破膽了!
他這一日確實是歇在戶部尚書何文茂的府上了。趙知良與何文茂,那是真的很對脾氣。前幾日,何文茂以前在淳州的下屬官員進京,帶了不少淳州特產來孝敬何文茂,其中包括淳州有名的貢酒。
何文茂這個工作能力欠佳的官油子,自打林相告老還鄉之後,失了強有力的靠山。他本人非世家大族出身,根基不深,資曆也相對淺薄,所任職位又是權力大,矛盾集中的戶部尚書,所以他這個戶部尚書,最開始表麵風光,實際上受著夾板氣,挺難受。
彆看何文茂能力不強,但見風使舵、投機取巧的本事還挺高,他很快發現自己這個彆人眼中的“林係”官員,需要換條路走,眼下再與林派官員抱團取暖,已經不能改善他的現狀了,因此何文茂順理成章地開始漸漸疏遠林係官員,通過與他很對脾氣的另一個官油子趙知良,搭上了李相。
因此眼下的何文茂,不想接觸原本與他交好的一批林係官員,也不敢大範圍與李相的人打交道,顯得有些孤單可憐。當之前的下屬進京,送了好酒給何文茂時,他唯一敢大大方方請來與他共飲分享的朋友,居然隻有趙知良。
所以頭一日,趙知良是真的應邀去了何文茂的府上喝酒,兩人也真的是喝多了,醉了,因此趙知良就沒回家。
兵部的書吏上門之後,趙夫人就已經派了自家下人去何尚書府上尋人。趙夫人派去的仆役很機靈,兵部吏目半夜來家裡找人時都說了些什麼,這仆役都一五一十地學得清清楚楚,趙知良聽了以後,宿醉都嚇醒了。
他得了信之後,沒有第一時間趕回兵部,反而急著讓何府的下人去找何文茂。
何文茂很快頂著一張宿醉浮腫的臉出現在趙知良麵前,滿臉的不高興。大半夜的,他靠著暈暈乎乎的醉意,睡得正香呢,就這樣突然被人叫了起來,心情當然好不到哪去。